起初她可以不下乡，直接去部队文工团，人家一看她的条件，二话没说就要。可正好姑妈认识一家闺女，那女孩儿也是文工团的，年纪不大，就偷偷跑回家，托人找到姑妈来打胎。如此一来，姑妈对她参军，表示坚决反对。
文工团是去不成了，这才屈身跑来乡下。
而这次下乡也颇为不顺，起先分点，是在县城附近。不料却被另一个女孩儿偷偷换下。她去找老姚评理，老姚就劝她：“你呀不用闹，这调换的地方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那里不仅景色优美，还是县里最富裕的地方，不用吃粗粮的……！”见张小素仍有不甘，又说：“那这样吧，如果去了不满意，到时再换！”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跑来了。到路上和同伴一聊，才知道那该死的老姚怕她落户在县城附近，会引起周围知青点大乱，才将她发配到偏远的古仓。其理由是：从甘州出发时，她一露脸，就引起了列车上的轰动，那一大群野小子为了争夺和她同坐一个车厢，一路上闹个不停，弄得她那节车厢，就像聚了窝狼崽子。
可这怎么能怪她呢？漂亮归漂亮，她可不是个随便的人。为避免男孩儿的纠缠，每年一放假她就深居简出。春秋两个风季，她早早就戴上了大口罩。就为这次下乡，她还特地改了名，将筱舒改为小素，只可惜这名字仍然罩不住她。
如今坐着大卡车，在这满目荒凉的原野上颠簸了一整天，沿途不是人际罕至的戈壁，就是连绵不断的荒野，偶尔看到一片水乡泽国，却是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
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自然是难掩失望之情，再面对乔波的骚扰，话也懒的说了。
见她神色孤傲，缄默不语，乔波当即冷哼一声，拉起另一个女孩儿的手，说起话来。
那女孩儿个头偏矮，文静拘谨，穿件泛白的小领蓝上衣，留着南方女孩的刘海短发，样子虽然土气，可清凌凌的嘴巴，鹅蛋型的脸，却是个天然的美人坯子，只是天生吊着两个愁眉，就像天阴要下雨似的。
她叫邵红红。说来也巧，她们三人都在甘州的xg区也都是十八岁。
张小素家是甘化的，乔波的家在甘铝，邵红红是甘炼的，到中学才从zj转到甘州。三人住的虽然近，因学校不同，相互都不认识。只是来古仓的路上，三人才熟络了。
邵红红长得精巧，又是生性敏感，两眼巴巴地望车下的老乡，闲话两句，就提醒乔波：“唉，我觉着这地方有点怪唉，你看吗，这些个女的，个个都裹着花头巾，五颜六色的，那些男的一个个身形彪悍，高大威猛。他们是什么族……难道咱们来错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乔波的凤眼凌厉地朝车厢下面的老乡一扫，轻轻点头道：“你别说，还有点意思，这里还真充满了异域风情呢！”
“是啊！”邵红红透出精明的笑容，带着吴侬口音道：“可不是吗，你仔细看，这儿的老乡个个高眉头、高鼻梁、深眼窝，这肯定不是汉人。你再看他们，一个个性子野的很，他们怎么这么看人呢，赤裸裸的，真是讨厌！哎，乔波，我可听说，在河西走廊，人口成份是最复杂的，什么民族都有！据说还有个村子全是罗马人的后裔，是从地中海一带迁来的呢……你不信？”
乔波回望对方一眼，面色一沉说：“有点……他奶妈个腿的，难怪这里老乡这么豪放，还真让人有种异国它邦感觉呢！难道这里真是少数民族地区，咱们来错了？”
“乔波，来之前我听说，原先是没有咱们这个点的！”
乔波一愣，紧盯着邵红红道：“你说这个点是临时加的？”
邵红红绷起脸道：“好像是，你说咱们会不会是给骗了呀？”
张筱素站在俩人的旁边，这话自然是听到了，说实话，她也有种被骗的感觉。
而且这感觉还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