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去逼迫锦瑟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可惜锦瑟还是摇头,嘴巴牢的,就跟上了锁头似的。
“没有,安归哥哥,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守后半夜,你守前半夜,我困了。”
安归闻言,始终没有低头再去吃面前那碗饭,而是一直盯着锦瑟看,直看人家小姑娘捧着碗灰溜溜的跑出去洗,也没把视线移开。
直到锦瑟把一股霉味的棉被兜头罩在身上时,安归才深呼吸轻轻的,叹了一声气,起身,捧着已经凉透的瓷碗,离开了。
直到安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一直扯着被子把头蒙住的锦瑟才开始动作,把盖在身上的棉被一把掀开,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起身,下床,三下五除二把鞋子和衣服穿好以后,走到门边,伸手,先是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弯腰,眯着眼,仔细看着外头的动静,在看见安归好好的端坐在守夜的位置上后,点了点头,把挡在面前的门再推开些,推到足够一个人进去出来的空隙之后,闪身,小跑行至院子的后墙,踩着其中一块墙角凸出的石块,借力,飞跃,伸手握住墙沿,利落翻身,落地,拍了拍手,扭头四顾看了看周围的动静,见两边街头皆是空无一人的模样,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她与安归那天从长安城内逃到这里的方向,跑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离开以后,鬼鬼祟祟,紧随其后的黑影。
这两日对关闭篱来说,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她是艺妓出身,在长安城最为有名的入玉关内里是官家们烧光银锭也要买下一夜的尤人儿。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世,原本关闭篱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嫁得一个男人的,毕竟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说是卖艺不卖身,可谁信啊?
好不容易遇上了高尔淳,非但不嫌弃她,还将她娶进了家门,不顾旁人左右的疯言冷语,给了她一个确确实实的名分,这跟那些在自己身上花大钱的男人可不一样。
他们虽然什么都愿意给她,疼起她来,甚至比高尔淳还要放纵,可若关闭篱问他们什么时候把她娶回去的时候,他们就会支支吾吾,推推拖拖,总是不会有什么准儿话的。
嘴里跟抹了糖蜜饯儿似的,心里指不定跟那些个街头巷井里的婆娘一样,觉得自己就是个承欢各种男人床榻之上的骚狐狸。
不过高家除了高尔淳,和已经过世很多年头的大夫人余以灵以外,其他的人并不喜欢她。
世人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里,断不能出现两个当家的女人,否则定会引起一片喧闹。
但余以灵显然不是和普通官家夫人一样,相反自关闭篱进门后,她从未有过任何的刁难,她是一个本分的女人,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对高尔淳所做的任何决定,她都遵循且不会说得过多。
一开始关闭篱以为余以灵不过是装模作样,毕竟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女人心甘情愿的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但余以灵还真就是那么一个万众挑一的人,她不像养在深闺中的世家女子,在外人来时,她会恪守规矩,但没人的时候,她总是显得很慵懒,关闭篱进门不到一个月,她就把当家的主权给了关闭篱,然后当起了甩手掌柜来。
余以灵炒得一手好菜,总跟关闭篱说,如果我爹娘再晚几年把我嫁到这里来,我估计会自己开个小饭馆,就叫做“灵娘大碗菜”,又大份儿又好吃,吃了还想吃!
余以灵在世的时候,家里根本就没请过厨子,一直都是她自己掌勺,高尔淳每次看见余以灵从烟气袅袅的厨房内,一手托着大盘子,一手提着大黑勺,额头上扎着一条花巾,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吆喝又上一个什么菜时,总是笑得乐呵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关闭篱艺妓的时候实在是太劳累了,很难生育,有心的下人总是在背后嚼舌根,“生不得才好呢!生出来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咱老爷可不能白给别人养孩子!”
也是余以灵给她找来了各种偏方补药,否则生高之嗣时,她早没了人了。
就是这样一个好好的女人,就什么生了重病,说来就来,高之嗣落地以后,没几年,余以灵就过世了。
现在好不容易生下来的高之嗣也身中剧毒,即将撒手离她而去,关闭篱如何还能承受得住啊!!
所以她总是彻夜彻夜的守在高之嗣身边,即便忍受着那些凄厉的惨叫,她也不离开孩子半步,可却没想到竟会撞见如此难以置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