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昭觉得对于新子这样狡猾的小妖精,就该先小人后君子,甭管那么多,威胁完再说。
“后果?”新子眨巴着赤红的双眼,黑葡萄一样的小眼珠子,在眼眶内滴溜溜的直转悠,歪着头,还是笑,完全不吃尤昭这一套,“什么后果?漂亮姐姐,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漂亮的妖怪姐姐,竟然咱们一场同类,何必赶尽杀绝呢?你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呗!功德无量啊!”
尤昭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从一个妖怪的嘴巴里听到功德无量四个字,不过稀奇归稀奇,她却不能因为这个新子能说会道,就这么放了她,以这小丫头的狡猾,这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谁知道她之后有机会,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的。
尤昭抬手从腰上把系在腰间的九阴血鞭抽出,甩手,狠狠抽在新子身上,抽得她整个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斗,最后重重撞在了窗台上。
“少跟我套近乎,谁跟你是同类,你果然什么都看见了,我告诉你,我跟你一定是不一样的,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别在这里趁机乱说些什么,否则我是饶不了你的!”
新子被咬牙,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来,抬起毛腿指着尤昭的鼻子,气得鼻子好像都能冒出烟来,整张脸红得就像滴血似的,“你这个死妖婆!装什么装嘛?妖怪怎么了?妖怪也比那些人好吧?新子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待在林子里没有出去过,可是外头的世界新子清楚得很,我们妖怪无论做怎样残忍的事,都不会对同类出手的,可人呢?打场仗,死了那么多的人,那尸体堆得跟山一样高了,你说说看,我们妖怪和人谁比较恐怖,就算不至于我们比他们好,但这么着也是不相上下吧?而且做妖有啥不好的,人会老会死,我们妖可以一辈子,不对,永永远远都可以这个样子,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快活啊!”
尤昭听着听着,垂在身侧的手又是握着鞭子举起,却没有再抽打在新子身上了,因为新子有一句倒是说对了,妖怪可怕,人难道就能圣人到哪里去了吗?
对现在政府而言,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死多少人都是无无所谓的。
哪怕明知道生而为人,大家活着都不容易这个道理,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事情,她的阿征无论是站在那一边,其实到头来都是错的,因为人从一开始就是自私的,不自私,一个国家怎么会分裂出多个政府出来?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尤昭觉得自己和新子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干脆转身,卷着被子,躺回床上去了,“我要睡了,你最好识相点,别再发出什么声音来。”
新子努着嘴,皱着小鼻子,狠狠朝外喷出一口气,哼了一声,可之后果真没了动静,不再说话了。
尤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跟一片羽毛一样轻,缓缓的一直往下坠落,底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去,突然底下有了亮光,流光一样的灿金。
尤昭猛地一回头,身后是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而那双流光一样的眼珠子,就在铜镜里和自己一样,死死盯着自己看。
可这是镜子啊!
她是在照镜子啊!
尤昭心里呐喊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她的身体还在往下坠落,突然,“砰”一声,她的脑袋狠狠地砸在了铜镜上面。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从床上滚落了下来,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一下子,惊醒过来,再无睡意。
陆晨曦他们来得有些晚了,旅馆都被租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这么多的外乡人,所以陆晨曦她们只能租了整座旅馆的最后一层,也就是最顶层的位置,只有这里的房间还是空着的。
熊五十被陆晨曦赶出屋子后,就一直不放心,也不好好的睡在自己的屋子里,跑到房顶上坐着,楼沿边,晃荡着双腿,一坐就是一整夜,脚底下对着的便是陆晨曦屋子里的窗台,一有什么动静,他肯定是最快一个知道的。
当然,刚才新子和尤昭之间的对话,他也是听得很清楚的,只是还是不懂罢了。
但新子说的那句“同类”却让他很是在意,他觉得陆晨曦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性情大变的,照道理来讲,陆晨曦这水牛一样执拗的性子,让她放弃莫倾征,你还不如让她直接去一头撞死在墙上罢了。
尤昭前脚刚摔在地上,熊五十后脚就翻身爬窗跳了进来,跑到她跟前,将她抱着扶了起来,扶着坐在床上,“陆晨曦!你没事吧?”
尤昭因为刚才的梦和摔的那一下还有些懵,听着熊五十的声音,还没弄懂自己到底这是醒了还是没醒,还在睡,迷迷糊糊的把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睁开,抬手扶额,摇晃脑袋,“狗熊?我做梦呢?怎么梦到你?”
“做什么梦!是我,你没睡觉呢!你怎么了?平时你也不会这样啊?睡个觉还能睡到地上去,你也真是够可以的。”
熊五十帮着陆晨曦把卷在她身上,把她绑得跟个粽子似的棉被扒拉下来,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尤昭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听到熊五十笑话自己,竟反常的什么也没说,只是拧着眉心,嘴里小小声嘀咕着,“我好像看见很多的光,光怪陆离,好生奇怪,还有一个圆圆的皮球,像小时候爹买给我玩儿的那个,很圆很圆,但是上面好多花纹,怎么那么蓝?还有很多一点一点的,刚刚那地方又是什么?好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