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们接到命令,利落的把那个悬在腰上沉甸甸坠着早就想丢掉的破烂陶罐摘下来,对着自己看不顺眼的敌人玩命的扔过去,天空中瞬间出现了无数不明飞行物,壮观的像场流星雨,一个个划着优美的弧线砸到搞不清楚状况的敌人骑兵身上,也有几个被探出来的长矛敲破,下雨般粉身碎骨的洒出里面装着的火油,黏黏黑黑的液体极具附着性,任凭他们怎么擦也无法完全抹掉。</p>
事实上就算手忙脚乱的后撤也已经晚了,时间在这个瞬间显得尤其调皮,嗖的一下跑得飞快。延森在侍从的帮助下点燃了拴在箭头上的油布,小小的橘色火苗就像传说中撒旦索命的鬼火,闪动在每一颗惊慌失措的敌人瞳孔里,仿佛有生命的洪荒巨龙,张牙舞爪的喷洒着滔天的烈焰。</p>
“发射!”我猛地放下手臂,与此同时延森松开紧绷的弓弦让羽箭脱手而出,在双方士兵屏住呼吸的注视之下以不可抗拒的速度坠落,准确的命中在一滩焦黑的火油之间,定格了所有人的心跳。火苗在风中萧索的抖动着,像是小孩子一样扒着窗缝小心翼翼的观察外面的世界,害羞的顺着涂了漆的箭杆慢慢的往上攀爬,冒出阵阵黑烟。</p>
一个敌人的骑兵四肢并用的连忙冲过来,费力的将自己的脚从粘稠的火油中抽出,现在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我们要采用的策略了,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可能带来毁灭的火苗熄灭,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最脑残的办法,只见他高高的抬起腿,对着势头渐渐变小的火焰狠狠地踩了下去!</p>
眼睛瞬间失明,火焰爆发出的光芒甚至超过了炎炎烈日,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气流,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低头后退,尽管已经隔开了相当的距离,但最靠边的一些士兵仍旧被飞溅的火油沾到,立刻燃成火人,疼得直在地上打滚,身边的士兵想尽办法也没能扑灭鬼魅般跳动的火焰,徒劳的目视自己的战友卷曲成碳色的黑团,随风化作尘烟。滚滚热浪让箍在沉重铁罐头里面的我觉得自己是上屉被蒸的包子,血液里充满要爆炸的热量,身上的水分被吸的干干净净,手中的长剑成了烧红的烙铁,烫的我条件反射的将它丢在地上。</p>
等到稍稍适应了刺目的光亮,我只敢把眼睛眯成窄窄的一条缝,本来穿越人物让我引以为豪的长睫毛随着眼角的颤动悉数脱落,在空气中碾成飞尘,但是却没有被我注意到,因为眼前的情景磁铁一样拽走了所有的注意力。</p>
也许这就是地狱吧,传说中充斥着致命火焰和呛人浓烟的所在,红色的小魔鬼拿着钢叉烤肉一样翻动着架在火上烘烤的人肉,尸山血海里搅拌着谁还在颤动的眼珠和头皮,**变成烂泥,和着黑黢黢的污物以及述说不清的悔恨,一点一点的慢慢沉淀,累积成厚厚的幽怨,空气中弥漫着灼人的热气,每一次呼吸都在炙烤着单薄如纸的呼吸道,嗓子里干得像要冒出火来。</p>
在我们面前已经没有站立着的生物,马匹和战士连同他们昂贵的铁甲武器,一起变成分不出彼此形状的粥状流体,被火烧干的地面再也没有任何生气,连白色的水汽都蒸发于无形,几块尚在燃烧的黑色物体依稀可以辨认出曾经是人体上的某一块器官,令人作呕的刺鼻味道循着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渗进去,顶不住压力的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行尸走肉般的任凭嘴角淌出污秽的呕吐物,呆若木鸡的一动不动。</p>
“魔鬼!”延森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喃喃的自言自语,“我亲手释放了撒旦的烈焰,片刻之间就取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公牛紧挨着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手中的战斧砸在脚上也没感觉到;受惊的战马本能的四处乱窜,撞翻不少愣神的士兵,汉斯的胸口被狠狠地顶了一下,落下的马蹄差点踏碎肋骨,但他不过是下意识的往边上让了让,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p>
和圣堂武士绞杀在一起的敌人同样也被只有在夜晚村中老人吓唬小孩的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地狱景象吓蒙了,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刀枪交错,胆小的甚至丢掉武器抱头鼠窜,安静的战场上回荡着他们神经质的尖叫。</p>
“这是上帝的怒火,我们必将取得胜利,杀呀!”我左右找不到自己的长剑,索性挥舞着紧握的拳头大声高喊希望惊醒自己的士兵,“上帝的战士,前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