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东法兰克国王“日耳曼人”路易的首都,雷根斯堡在两百年间被建成帝国东部最富丽堂皇的城市,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帝国名义上的首都亚琛和三代皇帝行辕所在的德累斯顿,凭借多瑙河上便利的水运交通,雷根斯堡同威尼斯、君士坦丁堡和基辅罗斯做着远程贸易,逐渐变得富有而强大,所以这片被誉为“帝国之盾”的土地一直是重中之重的所在,只被授予信得过的肱骨,显然当初原谅了改过自新弟弟的奥托大帝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做了彪悍人生中最糊涂的决定,以至于在随后几十年的时间里,羽翼渐丰的公爵家族没少找皇室的麻烦,并且最终有一位继承人登上皇位,没错,他就是现在的帝国皇帝,曾经处心积虑同奥托三世作对的亨利陛下。</p>
通过巴伐利亚公爵家族三代人的苦心经营,雷根斯堡在原有的基础上几经扩建,终于发展成现有的城市规模,堪称内外城建筑模式的典范(竟然有人思想比我还超前,我自以为是的专利权啊……)。雷根斯堡坐落于雷根河汇入多瑙河的丰腴三角洲上,也得名于此,称霸欧洲的凯尔特人首先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定居点,后来因为便利的交通和富饶的物产逐渐发展成一个小镇,经常作为蛮族南下骚扰亚平宁的军事据点,引起罗马人的关注并最终出兵攻占,凭峙地势修筑了一座拥有十米高围墙、四座石头城门和众多塔楼的坚固堡垒用来屯兵,极盛时驻扎有帝国第三军团六千多名步兵。是罗马人在日耳曼地区设立的雷蒂安行省最重要的的军事基地,同时以盛产大麦啤酒而闻名于世。从加里巴尔德一世占据巴伐利亚并自称公爵以来,两百年间出身阿吉洛尔芬家族的历任公爵都驻跸于多瑙河边的古堡。虔诚的信仰者们还建立起宏伟的教堂作为直属于梵蒂冈的大主教驻地,于是乎,曲折蜿蜒的石板路,屹然耸立的大教堂,各式各样砖红色的房子,构成雷根斯堡旖旎的风景画,特别是隔着多瑙河眺望城市。那种天人合一的自然气氛令人叹为观止。亨利陛下的祖辈在多瑙河中一座叫沃斯塔尔德的沙洲上利用天然河流作为护城河重新修筑自己易守难攻的城堡,将城市的军事和经济用途分开,更促使了经济的蓬勃发展。南来北往的商人把大批财富带到这里,使得雷根斯堡变成意大利和帝国中间的商业枢纽,巴伐利亚公国也得以渐渐繁盛,超越萨克森成为帝国最强大的力量。</p>
我簇拥着教皇特使和小公爵的马车亦步亦趋。饶有兴致的欣赏这座美丽的城市。罗马时代遗留的石头城门外站满了欢迎的人群,为首的是雷根斯堡大主教和他的神父们,一片猩红的法衣很是惹眼;在他们边上是城中排得上号的贵族,便便大腹裹在制作考究的礼服里,看上去活像一根根灌满肉泥的香肠,再配上谦卑的快拱到石板下的讨好嘴脸,样子滑稽极了,因为他们做事的准则便是侍奉强者。不卖乖怎么行?站在欢迎队伍最角落的是由几位大商人做代表的生意人,他们的腰比贵族们弯的更低。脸上讨好的笑更贱,作为弱势群体,这也是一种生存本能。</p>
“主教大人,欢迎莅临雷根斯堡!”马车还没停稳,雷根斯堡大主教便急忙小跑过来弯腰行礼,被外派多年的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直面教皇身边红人的机会,能不好好表现吗,把大人伺候好了,没准会结束这漫漫无期的“流放”回到梵蒂冈,“这真是无上的荣耀,赞美上帝!”</p>
马车慢慢停稳,我也从马背上下来,快走几步站到旁边,两名教廷的侍从搬来下马凳摆好,这才拉开车门上的厚帘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耳闻已久的教皇特使,他长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阴森,毫无表情的扑克脸上精瘦的找不到一丝肥肉,可见这位上帝的仆人侍奉天主有多么的卖力和虔诚,宽大的教袍把整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他的身材,不过鬓角斑白的头发显示出主教大人的真实年龄,至少比他那张能迷惑人的保养精致的脸要更老成、更沧桑。</p>
“上帝的恩召无处不在,只要心怀谦恭,必能得蒙主佑,主教大人,霓下让我代他向你问好。”老神棍一出场便开始装神弄鬼,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个天主的仆人,张口上帝闭口恩典的,搞得人打心眼里讨厌,也可能是我这从小经历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人难以理解这时代人们的信仰,总之穿越了这么久,除了某些幸运的时刻,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一个顶礼膜拜的“神”。</p>
也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教皇霓下让特使代转的话让雷根斯堡主教有点缓不过神来,看他热泪盈眶的样子跟得知暗恋的姑娘也喜欢自己的愣头青没啥两样,能在霓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估计丫的升官有望啊。“公爵大人,感谢您将我们从侵略者的铁蹄下拯救出来。”主教扶着特使从马车上下来,转向我微笑着致意,但是很快又感觉自己的话中似有不妥,在尚未定论之前称呼卡林西亚公爵为“侵略者”,赶忙改口换了话题,“我同样非常荣幸的欢迎您驾临雷格斯堡。”</p>
“能目睹两位大人的风采,这也是我的荣幸。”拍马屁谁不会啊,就是拣好话说呗,我面露得体热情的笑容回答。随后小公爵母子也接受了在场教俗贵族们热烈欢迎,先公爵夫人自然需要发表一番应景的“还都”演说,勉励大家戮力同心继续效忠公爵家族,欢迎仪式在一片热烈而融洽的气氛中落下帷幕。场面上的事情做完了,剩下见不得光的就必须关上门讨论讨论了。各怀心事的众人肯定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两天后皇帝的仲裁官姗姗来迟,教俗权力双方的代表齐聚一堂。如何为这次不大不小的“内战”定义和拿出对世人的交代,成为讨论的重要议题。</p>
与会者的范围被严格缩小,诺大的议事厅里只摆着几张椅子——代表教皇的特使、代表皇帝的仲裁官、代表参战一方的奈梅亨公爵、代表巴伐利亚当地教俗贵族的雷格斯堡大主教和代表参战另一方的克恩滕伯爵(他的身份是奈梅亨的俘虏,不过由于是大贵族,所以拥有自由活动的特权,当然,他自己也向上帝发誓在赎金送来之前不会逃走)。“弃暗投明”的奥格斯堡亨利伯爵和抱着小奥托的先公爵夫人等人作为旁听者也获得几个席位,远远地坐在桌子的下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