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尽情享用,我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蒙提巴斯修道院的执掌神父慈祥的目光一一扫过虔诚祈祷的众人,“愿上帝与你同在,阿门!”</p>
“阿门!”大家赶忙在胸口划着十字,低低的齐声应祷,对于这帮骄傲的骑士来说,唯一能让他们低下高贵头颅的,除了心爱的姑娘便只有狩牧灵魂的神父了,两者一个关乎爱情,一个关乎信仰,全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p>
“感谢您的热情款待,院长大人。”作为主宾,我被邀请坐在执掌神父右手第一的尊贵位置,“能与您同桌进餐让我感到万分荣幸。”</p>
“公爵大人,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一样谦卑和平等的,‘施善与人,如同左手帮助右手’。”修道院长拿起盘中的面包,轻轻地把它掰成小块,“作为共浴主恩的凡人,互助即为自助,您说呢?”</p>
“我们同桌而食,是一起分享基督血与肉的亲兄弟。”我一手举着盛满葡萄酒的杯子,另一只手拿着粗粮的面包,提高声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请大家共同举杯,赞美基督!赞美上帝!”</p>
“赞美基督!赞美上帝!”一时间杯盘相碰、觥筹交错,宴会的气氛达到小高潮,人们愉快的开始用餐。</p>
像所有故事里的修道院长一样,蒙提巴斯修道院的执掌神父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松弛的肌肉在眼窝四周堆成厚厚的褶子,仿佛收起的旧百叶窗。却依然遮不住他那双透着智慧的眼睛,岁月除了在瞳仁深处沉淀了厚重的睿智,几乎未曾留下任何年老体衰的浑浊。可见这位一心修道的神父,内心世界是多么的强大和澄澈。</p>
“上次一晤,不想已过两年,时光真是最淘气的小精灵,以捉弄脆弱的人类为乐。”我把撕碎的面包块在葡萄酒里蘸蘸,小心的不让汤汤水水淌到袖口里,挨着德高望重的修道院长。我的一举一动不由得谨慎起来。</p>
“时间是上帝的量尺,它轻而易举就可以区分出人们的虔诚与否。”已近古稀之年的神父捋着自己垂到腰带的银白色胡须,一脸平和的开导我。“世人本无好坏之分、善恶之别,只有得道先后的差异,有人执迷不悟,有人虔心祈祷。在最终的审判到来时。上帝自会公正的做出评判。”</p>
我偷偷地撇撇嘴,脸上却装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对这些老学究玄而又玄的说教,我向来接受无能。“这间修道院,简直是历史建筑的奇迹。”环顾着头上高高的穹顶,我故意没话找话的转了话题。</p>
“先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修道院长眼角厚厚的老褶像一册册泛黄的档案袋,抖落出来全是迷人的传奇故事。“假如当年那批受到迫害的基督徒没有坚韧不拔的毅力,他们就不会选择在顽石盘踞的群山之巅开凿这信仰的殿堂。从圣瓦尔纳的第一锤落下至今,每一代后继者都没有放弃凿穿巨岩的信念。”说起莫提巴斯悠久的历史,院长大人总有种发自肺腑的骄傲,“还记得进山的那座吊桥吗?多艰险!开拓者们可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用生命去铺架连通两岸的桥梁。”</p>
我放下酒杯,眼前又浮现出那座长满云杉的孤峰和白天的一幕。“大人,看是看到了,可我们没有翅膀,该怎么过去啊?”性子急的欧文挠着后脑勺,一筹莫展的问道,“难不成修道院的苦修士真的长了翅膀?”</p>
“传令兵呢?”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吩咐匆匆跑来的士兵,“按照三长一短的节奏吹起号角。”</p>
“嘟——嘟——嘟,呜!”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峡谷之间,被嶙峋的岩壁无限放大,惊起崖下一群不知名的飞鸟。</p>
余音袅袅而逝,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孤峰,大家都很好奇公爵大人这么做的用意,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久久未见回应。“修道士们该不会睡着了吧?或者,扑腾翅膀飞到上帝那去忏悔了?”欧文略带揶揄的玩笑惹得众人哄堂大笑,但见我表情一本正经的严肃,他们只得悻悻的闭嘴。</p>
“有人过来了!”后面的队伍喧哗着,似乎发现了什么,稍待片刻,两名士兵押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走到跟前。</p>
“愿上帝保佑您,尊贵的客人,仆仆风尘掩不住对真理的求索,请问叩响蒙提巴斯神圣的大门所为何事?”老头缓缓退下兜帽,露出长着老年斑的白皙额头,显然是常年不接触阳光所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