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过他。”</p>
那杜尔紧咬嘴唇,眼角流出屈辱的泪水,情绪爆炸到顶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该死的,我打不过他!”</p>
“所以呢?”我抓住机会步步紧逼,一点点将家破人亡的单身汉逼上死路,“你呼朋引伴的招呼一群人来帮忙,拿他们的性命当赌注,释放你憋了几年的怨气,我说的对吗,那杜尔先生?”</p>
人群一片哗然,紧接着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那杜尔被说中心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发烫,“……我想着有人撑腰总是好的,没准他们就服了软……”他越解释越讲不下去,当一个人阴暗的心理公诸于众,就像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裸奔,难免羞愧非常,“对不起,我只希望报仇而已。”</p>
“懦夫也幻想用英雄的方式复仇?”我犀利的诘问道。</p>
那杜尔梗着脖子争辩:“我不是懦夫!”</p>
“不是懦夫?既希冀报仇又害怕送命,推着别人做挡箭牌,这不是懦夫是什么?”我连珠炮似的追逼,他嚅嗫半天,依旧选择放弃。</p>
“公爵大人,求您行行好,够了!”戴尔尼镇长毕竟从小看着那杜尔长大,不忍心晚辈受委屈,“您说的精彩,我们听的惭愧,圣加耳人甘拜下风。”两个布满皱纹的红脸蛋因激动而颤抖,“饶了我可怜的孩子吧……”</p>
“他不饶恕自己,外人无能为力。”讳莫如深的打了个偈语。我转而盯着抽泣的那杜尔,“如果我说,还有机会报仇。你将如何?”</p>
“真的?”憔悴的男人瞪起眼睛,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付出生命,只要能不这么窝囊的苟延残喘。”</p>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那杜尔眼前晃了晃,“两个办法。第一,我以奈梅亨公爵和雇主的名义要求他——你的仇人,‘黑森林’佣兵团总兵长德.瓦尔德用一只手迎接挑战。不过即使赢了,大家仍会嘲笑你胜之不武,况且他单手未必落了下风;第二,到我的军队里来。上战场去磨练。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挥洒汗水与热血,也许某一天获得赏识,成为拥有封地的骑士,再回来堂堂正正的发起决斗。”</p>
“等一下,大人。”佣兵团长皱着眉抠抠耳朵,“万一我先死了,或者他倒霉挂掉了,这仇岂不报不成?”</p>
“那是天意。上帝的安排。”我平静的回答他的问题,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那杜尔则痛苦的抉择着。</p>
“胡闹,简直是儿戏!”戴尔尼镇长扯过犹豫的汉子护在身后,“那杜尔是个好孩子,长这么大从未跟人红过脸,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一定是上帝的考验,仁慈的主想要他变得更坚强,而不是傻乎乎的去战场送命!”</p>
我不做声,目不转睛的瞅着眼泪渐干的男人,后者低着头,诚如方才自认屈辱的时刻,“戴尔尼大叔,谢谢您。”他感激的笑着,拨开镇长的胳膊,自信的冲我说道,“公爵大人,我是位自由民,志愿加入您的军队,请接受我的效忠。”那杜尔说着,屈膝半跪下来,右手举过头顶表示恭顺。</p>
“很好,早该如此!”我赞许的颔首,一把拉起改头换面的圣加耳人,打心眼里替他高兴。</p>
“我的仇人德.瓦尔德你听着,好好保重生命,等我砍掉一百颗敌人的脑袋时,肯定可以向你提出决斗了。”那杜尔的越过我,注视后面的佣兵团长,一字一顿清晰地发出宣言,“你的命,暂时寄存着。”</p>
“啊,啊,知道了,啰哩啰嗦的跟个自以为坠入爱河的娘们一样。”德.瓦尔德不耐烦的摆摆手,“在砍掉一百颗脑袋之前,你得首先保证自己的脑袋不搬家再说,口气倒不小,倒霉的可怜虫。”</p>
成功化解了一场可怕的流血冲突,我自鸣得意的背着手,看着人群熙熙攘攘的散去,城镇广场恢复夜晚应有的宁静,篝火似乎觉察出人气的衰弱,火焰也不那么炙热了,隐隐的收在烧得黑黢黢的木炭里,时不时吐着橘色的舌头。</p>
“喏,这是许诺的薪水,提前支付给你。”我随手掂了掂钱袋的重量,远远的丢到德.瓦尔德掌中,他好像只扑食的恶狗,准确叼住主人投来的骨头,“莱希费尔德伯爵拖欠的再加上三倍的佣金,仔细查查,一个子都不带少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