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风微凉,茶渐寒,人影单。
合谷苑后的小园,有一石桌,还有着一棵古柳,四季常青。古柳倒影,印在柳枝垂下的池面。风起,池面皱,影残缺。
遥想起多年前,在悲凉的哀秋,他被迫逼出家门,没有吃的,只有一把剑,一把比他还高的剑……
摔了,爬起来,摔了,爬起来。
夜里,走在空荡荡的街上,一身伤,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摇摇又晃晃。
还是撑不住了,倒在夜色里。
等到睁开眼的时候,一家武馆收留了他。那时,他七岁。
过了四年,他提着当年那把在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剑,染了武馆所有人的血……
带走了一些银两,拿着一把剑,专门挑有钱的恶霸,在夜半三更之时,潜入其家中,断一宅之命。
收刮了许多不义之财,散济了许多,留了一些。
然后又回到了武馆,悄悄的把武馆烧了、重建、扩大,继而改名“合谷”,也就是如今的合谷苑了。
那棵柳,他没有烧,在他被武馆收留时,那柳就不知有了多少年了……
收留他的人——洛师父,每当教他习武,教他识文,便都是在那棵柳树下,柔春,剑光闪,漫天柳絮……
“老大,老大?”背后传来文驭喊声,这才回过神来。
艾清风坐在石凳上,穿着白衣,发丝被风吹乱,握着一盏酒,眯眼看着垂下的柳枝。
“文驭,还记得当年吗?”喝了一口酒,开口问,目光没有移开。
文驭站在他身后,淡淡回了一句,“记得。”
那是傍晚,没有华丽的夕阳,只有密布的黑云。
他借着天色,溜入恶霸家里,伺机杀了所有人,把恶霸家收刮了个底朝天。
点起一把火,熊熊大火烧着,他背着一袋珍宝,打算从后院离去。
却不小心一眼瞟的蹲在木柴堆后角落里的文驭,那年他十一,文驭九岁。
他抽出剑,慢慢靠近文驭,文驭浑身都颤抖着厉害。走到他面前,举剑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文驭立刻缩成一团,小声哽咽,“不,不要杀我!”
这时,下起雨来,冰冷的雨砸在脸上,生疼生疼,雨却,越下越大……
文驭在雨中淋着,嘴里还喊着“不要杀我”,他举着剑,面前的小小身影,正如当初他被赶出家门的样子了。
缓缓放下了剑,蹲了下来,轻启唇“我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