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回到长安城,去医馆重新包扎了伤口,昨晚借着火光也没看清楚伤口到底什么样子,现在一看,虽然大部分已经结痂了,可还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你这一个小姑娘上哪儿去弄的伤啊?”一个老大夫一边替我换药,一边摇头叹息,“要是伤口再深一点就会伤着筋骨了,这就算是再好的金创药,也会留疤了。”
“留疤?”我顿了顿,“没事啦,反正都藏在袖子里,这点伤也死不了人的,哈哈哈。”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偷瞄着司徒朗的神情,一脸严肃,肯定更自责了。
“我看这两位小兄弟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就没保护好一位姑娘……”
“这不是他们的错,”我赶紧打断大夫的话,“我们都是驱魔人,是我昨晚不识时务,穿着这身襦裙去杀怪才给受了伤。”说完大夫给了我一个复杂的眼神。
“阿旻,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陆伊,我去衙门领赏。”司徒朗又看着我,“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过来接你们。”
“嗯,一路小心。”
司徒朗走之后,阿旻无精打采地坐下来,“好饿啊,你饿了没?”
今早我们连早膳都没吃就直接到医馆换药,“你说呢,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去买。”
阿旻走了之后,还剩我和那个在一旁帮我调药的大夫。
“大夫,帮我抓服药。”
这声音耳熟得化成灰我都认得,我不动声色地把脸偏向一边,免得他认出我来。老大夫吩咐一个学徒出来抓药,那学徒说,“阁下请到这边坐。”完了,过来了,他坐到我旁边,我把头都快扭到背后去了,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剑就放在桌子上。
“陆伊!”舅舅大叫一声,“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我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舅舅,他气得胡子都快炸开了,“你看看你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杀怪你穿襦裙,你这么傻你爹娘知道么?!……”
我被舅舅教训得头都抬不起,就在这个时候——“你是谁啊?怎么骂一个姑娘啊?”司徒旻,你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你又是谁啊?我教训我侄女关你什么事?”舅舅又把怒火直接烧到司徒旻头上,“你想充当护花使者占我侄女便宜么?”
司徒旻手里的馒头差点掉到地上,“你……这位高人是陆伊的舅舅?我是陆伊同行的驱魔人,叫司徒旻。陆伊昨晚本不打算杀怪的,是那个人形怪偷袭她的。”
“是么?”舅舅半信半疑,“不管怎么样,这次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去了,等你伤好全了我再放你出来。还有,司徒小兄弟帮我劝劝她。”
“不用劝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放心,等你伤好了我会让你出来的。”
“对了舅舅,你买药做什么?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你少给我绕弯子!你必须给我回去!”
“对啊,”司徒旻热心积极的坐在我旁边,“舅舅说得没错,先把伤养好了再出来吧,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回去,到时我们一起出山,如何?”
我说他怎么临阵倒戈了,以前老听他念叨我舅舅是什么样的高人,还想拜他为师什么的,原来是想跟着我舅舅回山里,趁机拜师!“不麻烦了,我和舅舅回去就好。”
“诶?这不好吧,你看你手臂受伤了不能做事,就让我跟着你们回去,我会洗衣做饭……”听他念叨了半晌,突然转向我舅舅,“在下仰慕高人已久,还请高人同意。”
我从舅舅眼里看到了赞许的目光,不过他摇摇头,“老夫拙艺,不敢误人子弟。”
“舅舅,人家是司徒家的二公子,你教得起么?”我把一盆冷水泼向了燃起熊熊拜师之火的司徒旻。
可惜水泼偏了,“司徒家的家规之一,孔夫子曾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司徒家的祖上真是开放。
“那你走了,你哥哥怎么办?”这家伙一股脑的把他哥哥都给抛到脑后了。
“什么我怎么办?”司徒朗天兵似的出现在医馆门口,我见了救兵似的赶紧把他拉过来,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他讲了一遍。见他沉思了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笑了,“好啊,我也想去。”
舅舅的目光突然落在我手上,我一愣,才反应过来正和司徒朗手牵手的,我赶紧甩了,司徒朗却笑起来,向我舅舅行常礼,“在下司徒朗。”
“喂,你们讲笑也要有个度吧。”这群家伙真是不可思议。
“小姑娘,过来上药了。”老大夫慢吞吞的招呼我过去,我瞪了司徒朗一眼就过去了。在我上药时,他们三人就在医馆门口唧唧歪歪些什么,我尽可能地伸长脖子,但还是听不到。“小姑娘,你是驱魔人?”老大夫突然开口。
“嗯,怎么啦?”
“现在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驱魔人真是少见啊。”这时老大夫的眼睛露出一丝柔色。
“家里人也一直是做这一行的,除了驱魔人,我还真没想过要做什么。”而且现在我还嫁不出去呢,像我这种无门无户的,只有嫁个普通人过着平淡的日子,可是又不甘心。但是哪个又看得上我呢?不会洗衣做饭,也不会相夫教子。
“姑娘家始终要找个伴的,你一个小姑娘豁出性命去杀怪,老夫看得都于心不忍。”
“我也没这么惨吧……”但是一细想,好像真的挺惨的……
老大夫笑了笑,“这几日小心伤口,千万别碰到水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