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花厅之中
就在孙绍祖等得心急火燎之时,贾赦也举步进得厅中,面上神色淡漠,看向起身向自己迎来的孙绍祖,问道:“孙贤侄,怎么有空暇到我这里?”
孙绍祖笑道:“小侄在家中赋闲无事,这不快过年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世伯。”
这话言外之意,自是告诉贾赦,他在家中赋闲,京营补缺儿的事儿,究竟有谱没谱?
还有快过年了,他在神京寄居,正是缺着银子使,等下若实在办不成事,是不是把银子退了来?
贾赦心头有鬼,自是听懂其言外之意,面上却现出笑意,道:“贤侄有心了。”
却是不继续往下延伸话题。
银子进了他的腰包,还想索要回来,做梦呢!
两人分宾主落座。
见贾赦不接话,孙绍祖心头就有几分烦躁,又低声问道:“世伯,不知那件事儿可有眉目?”
贾赦正端着茶盅,呷了一口,道:“贤侄不要急,前日京营不是出了变故吗?本来都说好的,趁着京营整顿,让贤侄进去做个游击将军,但现在不好运作,需要时间。”
孙绍祖闻言,一张脸顿时跨了下来,忙道:“世伯,小侄来京里可有几个月了,在京中苦等候缺儿,可兵部也没个信儿,这一等又不知等多久,小侄这在京里人吃马嚼的,花费颇大,若事情实在难为,世伯看能不能……”
贾赦闻言,瞬间变了脸色,目中冷芒闪烁,道:“贤侄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信不过我?”
见贾赦做恼,孙绍祖又起了犹豫,不愿撕破脸,连忙陪了个笑道:“怎么信不过世伯?只是世伯也要体谅小侄的难处,这在京里一直没有缺儿补,一直傻等也不是个事儿。”
贾赦又是放下茶盅,道:“贤侄稍安勿躁,我这两天托人去问问。”
但落在孙绍祖耳中,自是觉得是托词。
王子腾还在位置上,贾赦都没运作成功,现在想要运作只会更难。
孙绍祖想了想,试探道:“如今云麾将军管领着京营,全权处置京营整顿事宜,又和兵部几位堂官儿交情匪浅,世伯可否在云麾将军身旁帮着小侄美言几句?”
说来有趣,京营从王子腾转到贾珩手里,几乎没有脱离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掌控。
当初孙绍祖一开始没有求着贾赦,彼时贾珩还只是三等云麾将军,在外剿寇未归,孙绍祖自觑其人根基浅薄,也不好接触。
贾赦闻言,心头一沉,面色晦暗难明。
他和贾珩小儿势同水火,贾珩小儿岂会听他的话?
不过不将这孙绍祖打发了也不行,笑了笑道:“贤侄放心,我会和珩哥儿说的。”
这自是扯着虎皮作大旗。
孙绍祖心头不禁重新燃起希望来,趁热打铁道:“世伯,云麾将军这会儿应在府上,可否引荐引荐?”
不怪孙绍祖不知东西两府的龃龉,这等内宅阴私,还有荣宁两府之间的内斗细情,谁不寻人特意打听,外人能猜出来?
贾赦脸色一黑,他怎么引荐,纵然引荐,那贾珩小儿会给他面子?
不过,这边厢,孙绍祖分明是有着一股不要脸的劲儿,再次祈求道:“世伯,现在京营正是用人之际,小侄儿一直候缺儿,就等着这一遭儿了,若是错失良机,下次又不知等到何时了,世伯大发慈悲,可怜可怜小侄儿罢。”
贾赦打量着孙绍祖一眼,见其身形魁梧,方面阔口,倒是有着几分武将的模样。
暗道,将这厮引荐给贾珩小儿,若是这孙绍祖天幸走了狗屎运,被那小儿用着,也算履行了承诺,若是不用,那正好由贾珩小儿帮着打发了他,省得说自己收银子不办事。
反正这个官儿,他是怎么都运作不了了,不如就这般“借刀杀人”打发了孙绍祖。
但贾赦显然低估了孙绍祖的厚脸皮,要么补缺儿,要么要回银子,还想白嫖老子!?
贾赦唤着一个仆人,吩咐道:“去看看珩哥儿在府上没有?”
孙绍祖见此,心头大喜。
若投效在这等炙手可热的少年权贵帐下,飞黄腾达,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
没多久,仆人过来道:“老爷,珩大爷这会儿在荣府中。”
贾赦疑惑道:“珩哥儿,怎么在西府?”
“老太太唤大爷到荣庆堂问话。”那仆人忙回道。
贾珍病故于岭南,贾母自是要唤贾珩去往荣庆堂,问一问贾珍的后事以及贾蓉的安置事宜。
事实上,贾母不仅唤上了贾珩,还把惜春唤了过来。
而贾珩也想借机寻贾母将贾赦作妖的事抖落出来,顺道儿带元春去往晋阳长公主府上的空档,敲打一下王夫人。
贾赦道:“贤侄,你先随我至荣府前厅相候,我去见见老太太。”
孙绍祖喜得眉开眼笑,道:“不知小侄可有幸见老封君一面?”
若是见过那位老太君,被认个孙子什么的,他可就攀上高枝儿了。
“嗯……看老太太的意思。”贾赦索性又给孙绍祖一些希望。
孙绍祖心头愈发欣喜,连连作揖道:“多谢世伯。”
荣国府,荣庆堂
正是午后,珠围翠绕,莺莺燕燕,脂粉堆香,珠光宝气。
贾母坐在罗汉床上,身后鸳鸯、琥珀等丫鬟侍奉着茶水,两旁的绣墩上,列坐着王夫人、李纨、凤姐等几人,元迎探惜四春以及湘云俱在。
薛姨妈、宝钗今日倒未再去王子腾家去吊丧,直等头七过去,出殡那天再前往,故而来荣庆堂陪着贾母说话。
不过此时,堂中有一多半目光,看向那身着蟒服武官袍服,正襟危坐的少年。
贾母问道:“珩哥儿,珍哥儿的丧事是怎么操持的?”
贾珩道:“着人打发蓉哥儿与族里的贾效坐船南下扶灵了,尤嫂子也一同去了,运往金陵祖地安葬。”
贾母点了点头,不过听说尤氏也至岭南,面色顿了下,感慨道:“尤氏她是个有情义的,是珍哥儿对不住她。”
凤姐妩媚狭长的丹凤眼上下瞧着那少年,开口道:“珩兄弟,这一路上千里迢迢的,许不顺遂,可派有人相送?”
“安排了一小旗兵丁随船护送,应无大碍。”贾珩道。
贾母又道:“老身也算是看着珍哥儿长大的,他虽犯了一些罪过,但怎么也是宁国的血脉,人言,人死业障消,珩哥儿你如今在外面做的是治国安邦的大事,想来也不会给他一般见识了。”
贾珩道:“老太太,前事已过,还是需往前看。”
贾母道:“是,是这个理儿。”
贾珩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有些人却借着此事诽谤于我,效长舌妇,搬弄是非,说什么贾珍是遭了我的毒手!”
说着,将一双咄咄目光投向王夫人。
王夫人脸色倏变,身子颤抖了下,碰到一旁的茶盅,发出清脆的“啪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