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音被头部传来的疼痛拉回了现实,他呆呆地看着四周的一切,随即有大量记忆汹涌而来。再看入眼便是熟悉而亲切的面孔,不由得心头一暖,又突觉神识钝痛,额间浮出冷汗,令得整个人都虚弱了几分,似是忘记了些什么重要的事。他双手拄着床边,故作镇定,又挠头憨笑道,“你们怎么在这,我又怎么会在这?”
余正南几人相顾无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脸上的担忧之色却多少是稍稍缓和了几分。
余正南正欲出言,却忽而皱眉,他行近任天音拉起他的手,细细注入灵力,良久,他拍着任天音的手,强作笑言道,“唉,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任天音被弄得莫名其妙,蓦地有星光绚烂的记忆片段一瞬而过,再想抓住已是徒然,他心头一紧,想神识内视己身,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了,仿佛自己根本就不曾具备这项能力。
任天音心中惊恐欲盛,连忙颤抖着手指掐诀捏印,竟也不能调动半点灵气。
“原来是这样。”任天音理解了余正南话的意思,只觉双眼一黑,如天塌了般,久久回神,如是苦笑摇头道。
明辰夕最早反应了过来,心头只道是任天音被雷霆剥去了修为,连忙圆场道,“师傅莫要慌张,我相信以师傅的天赋,绝对很快就能修炼回来的。”
“对的,对的,姐姐说得对。”小未柳明白过来后,也急忙帮腔道。
小黑和小白没太懂他们的意思,只一兽抱着任天音的一只胳膊,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了许多,委屈得落下泪来。
感受到两只手传来的温暖,以及众人的暖意,任天音虽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这不正合自己的想法么?做一个与世无争且与世无害的废物,一念及此,突然一下子就舒了口气。
但。
任天音皱起了眉头,如果真就这样了,那还拿什么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
虽说此刻没了修为,倒也不太惧怕道心崩塌带来的修为反噬,但总归是要食言的。
且还有那天道誓言呢?如不报仇,自己必将不得善终。
任天音抬头茫然地看着床顶,试图透过床顶和房顶去看到苍穹,却是未能如愿,更觉自己只渺小得如沙粒浮尘般,后背生凉。
“你们都先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任天音温和地笑了笑,侧身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好。
众人欲言又止,看着任天音的背影摇了摇头,轻轻地退出了房间,连同两个依依不舍的小兽。
“就这样了么?”任天音只记得与李皓儒的一战,并不记得之后发生的种种,他看了看自己伸出被沿的双手,真实且苍白,说不出的悲凉落寞。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大概不仅是没有了修为,更是没有了灵根,虽不能神识内视去证实,也不能通过他人来证实,毕竟在他人的眼中,他一直都是个没有灵根的修士。
没了修为,没了灵根,就没了修炼的可能,连炼丹也都做不到了。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任天音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找任何的借口来搪塞和欺骗自己。
任天音翻了个身,目光恰好落到放置在案桌上的汤药上,继而起身端起,入口微涩,已是冰凉,但还是仰头整个喝下,连汤渣都没有留下半点。
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够再修炼,想必因那天道誓言的缘故,自己大致也是没几年的活头了。
如此也好,也好,那就静下心来好好地陪伴一下身边的人吧,好好地度过这剩下的几年好光景。
既已猜想到最坏的结局,心中反而坦坦荡荡。
次日,余正南兴致匆匆地带来了一大堆的书籍,彼时任天音正饶有兴致地在院中投食喂鱼,清风过境碎玉叮铃作响。
余正南将带来的一堆书籍倒在池旁石桌上,笑道,“这些都是你以前学过的,你啊你,总是学会了就乱扔,还好为师给你收了起来,不然可不知道就去了哪。”余正南笑骂道,“虽说这些也简单,你都练过,脑海里就该有印象,但既然是从头再来,最好还是再看看原本,说不定就能从书中发现以前忽视的点,没准能修炼得更……”
任天音朝池中扔了两粒食,斜靠在栏杆上,侧身看着余正南微笑道,“这些太麻烦了,既是从头再来,我想学些简单的,比如书画,又或者算命?”
见余正南错愕不语,任天音又笑着补充道,“学了那些个功法就避免不了打打杀杀,我觉得我还是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好,以前我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舍不得自废武功,如今得了这么个便利,倒也算是顺了心意。而且既有师傅和宗门庇佑,我想我也不会遇到什么生死难题的,对吧,师傅?”
余正南目光对上了任天音如弯月般的笑眼,心中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任天音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但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作为师傅,他愿意无条件地认可。
余正南一挥手,妥帖地将石桌上的诸多功法收回储物戒中,故作一本正经而炫耀道,“书画什么的为师不懂,但要说到算命么,那你可是找对人了,为师好歹也是专研过那么一阵阵的,虽谈不上精深,但要教你这么个小娃娃还是毫无压力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