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这声突凸响起的叫喊,叫那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停止了手上动作,齐刷刷望向门口。却见一个小牢子装束的斯文人快步抢了进来,一见被打这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郓城县宋江,只听他“阿呀”一声,忙拖住戴宗的手道:“贤弟,你误也,怎生错打了好人!?”
宋江惊慌之中,瞧清了这扯架之人的面孔,心中大喜过望,这人却不是当日在晁盖庄上叫自己报讯救下的白纸扇吴用?却也不问他为何在此,当即大喊道:“吴教授救俺……”
戴宗诧异的看了看那黑矮之人,又回头望了望心腹至交,当下满面疑惑,吴用见状,附耳与他说了几句,初时戴宗脸上还阴晴不定,听吴用说完,面色大变,旋即躬身要去拜宋江,宋江哪里敢受他一拜?急忙与他推却,心中只觉这人的笑脸来得快,翻脸却也翻得快,怎是好相与的?
吴用瞧见宋江这般谨慎模样,直道:“此地不是说话处,我等且找个清静的地方,与宋押司压惊!”
戴宗当即醒悟过来,连称即是,上前一把拉住宋江,便出了这抄事房。话说一路遇上的小牢子哪个敢挡他,那差拨和管营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更是一路畅通无阻。
宋江被戴宗拉着,心中有些尴尬,只是不住回头看那故人,只见吴用此时比初见时消瘦多矣,那套小牢子的衣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甚是不协调。且看他走起路来时,有意无意的便将胯间微微向前耸去,叫人看着好生别扭。只宋江是个精细人,这等事情见了也就见了,直烂在肚里,哪里会开口去问原因,没来由却讨人嫌。
便见这三人快步出了牢城营。只在城外寻了一处酒店,戴宗叫人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雅间。三人等菜上齐了,戴宗起身把门关了,就势朝着宋江纳头便拜,道:“不知贵人便是江湖闻名的及时雨宋江哥哥,戴宗有眼无珠,冒犯哥哥,请哥哥责罚!”
宋江见拜,心中不知甚么滋味,只想当日清风山上的糗事看来还没有传到这边来。连忙上前扶起他,不想这边吴用也是拜下,言语中只是感谢他当日舍命报讯的恩情。宋江左劝右扯,终于将这两人都拉起来了,三人重新上桌坐定了,宋江反客为主,替两人斟满酒,开口问道:“怎地吴学究却在此地?”
吴用叹了口气,只说当日在梁山泊死里逃生。辗转于此,幸亏这个兄弟收留,这才苟延残喘。至于中箭之事,还有那几个庄客趁自己受伤。拿着晁盖祖传下来的金子偷跑的事情,自然按下不表。
宋江一听,十分唏嘘,借酒便敬那戴宗。嘴中丝毫不吝惜那溢美之词,说得戴宗慌忙将酒杯拿起,一口喝尽。连声解释道:“小弟只听得说有个姓宋的发下牢城营里来。往常时,但是发来的配军,常例送银五两,今番已经数日,不见送来,今日是个闲暇日头,因此下来取讨,不想却是仁兄。恰才在营内甚是冒渎了哥哥,万望恕罪!”
宋江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却不是不打不相识么!若是贤弟不下来时,却不是叫宋江当面错过了英雄?”
话虽这般说,宋江犯起职业病,心中直有些感叹,这江州两院节级怕是油水不少。江州乃是繁华之地,发配来的犯人多是家里有些环境打点好求判至此的,到了本地之后,少不得要孝敬此人。且依他说一人五两,若在这个位置上待个三五年,还不捞得个盆满钵满?只是此人家财巨万,还亲自下来索贿,怕是个掉进钱眼里去的人。不过宋江最不怕这等人,有的是收他心的手段。
只见宋江面不改色,依旧满脸笑意,只是殷勤朝戴宗敬酒,戴宗受宠若惊,连连回敬,顿时把气氛营造得十分热切。待两人把盏数回,只听这时吴用出言问道:“兄长却是为何流落于此?”
宋江见说一叹,把前事有删有减的说了一回,又道:“故此小弟便在晁天王处落草,哪知回家取家眷时,不幸走漏消息,被县里做公的捉了,这才发配于此!”
吴用和戴宗听了唏嘘不已,只是吴用心中暗喜异常,只是敛住喜意,叹道:“兄长既然受屈,晁天王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小弟这便传回消息,请他发兵前来营救兄长!”
宋江闻言心中如炸雷一般,只是仍能面色如常,谈笑风生,只听他道:“如此岂不是叫戴院子坐蜡,如此实非好汉所为,不可不可!学究莫为了小弟的事情,连累的院长!”
戴宗见说忙起身道:“有小弟在此,定不叫哥哥受苦!就是要出去时,容小弟先想个法子!”
宋江起身谢过了他,吴用却是眼露精光,望着宋江若有所思,顿了片刻,当即试探他道:“我且想个法子,既叫戴院长不吃挂落,也能叫哥哥安然出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