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是我手上团练,却是关胜多年故交,此人武艺高强,又爱讲甚么莽夫义气,说来惭愧,咱们若真和关胜冲突起来,还不知他会站在哪边!”刘豫摇头道。
“唉,没想到刘知州处境如此险恶!”施恩很是感叹道。
刘豫配合着叹了口气,问出心中一直拿不准的事情道:“对了,施虞候,恩相那边到底怎么说的?”
“相爷的意思,关胜与梁山上某些人有些牵扯,对他不可不留心,但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轻易换将!”施恩毫不隐瞒道,“总之要用他,还不能叫他捅出甚么篓子来!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
刘豫感叹一声,蔡京的意思他算是明白了,关胜到底是他亲点的将,又超拔于州府,若是这一仗途中出了甚么丑闻,会让人说闲话的。
这时刘豫忽然想到一事,问道:“那施虞候怎么一现身,便要捉拿关胜?”
施恩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只是回头望了望还被绑缚在墙角的几个亲随,刘豫会意,急忙叫人将他们都放了出来,连出好言宽慰,施恩在一旁略听了会儿,出言道:“下去先歇着。我跟刘知州有大事商议!”
刘豫见说心神领会,当即吩咐左右道:“都下去,我和施虞候有体己话说!记着带施虞候的随从好生款待,只是避着关胜那厮些!”众人领命。带着东京来人下去不提。
施恩见这破屋里只剩他和刘豫两人,暗道此人也是个晓事的,怪不得不惑之年便能执掌一州,此番倒是值得卖他个好,当下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道:“所以说,我是来帮相公你的!”
“愿闻其详!”刘豫满脸堆满感激的神色,拱手请道。
“想我只是一个传信的,大军胜负和我关系不大。若是胜了,我或许有些许功劳,可惜此时已是大败。我若保持高调,在相爷面前上蹿下跳,那便是不晓事了,也没甚么好果子吃!所以,既然无功无过。此时倒不如助刘相公一臂之力……”施恩表现得极为坦然,只跟刘豫分析着自己的得失。
刘豫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此时此刻在施恩面前,自然保持着千恩万谢的态度,果然只听施恩又道:“这关胜正是相公脱罪的关键,相公或许不知,此人在江湖上。被人称之为蒲东三杰之首,而蒲东三杰中另外两人,相公可知是谁?”
刘豫纳闷的摇摇头,好言请施恩解惑,施恩笑了笑,道:“中间那个姓唐名斌。排尾那厮唤作井木犴郝思文,这两个,现如今都是那梁山泊的头领!这事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算不得冤枉他!”
刘豫恍然大悟,惊喜异常。原来这关胜身上还有这等干系,说他勾结梁山贼寇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当下感激道:“施虞候,大恩不言谢,刘豫若有东山再起之时,定不敢忘怀足下救命大恩!”
施恩嘿嘿一笑,道:“所以一切的关键,都在这关胜身上,就看相公是要走寻常路子,还是来个绝的了!”
刘豫盯着施恩看了半响,忽然长躬及地,道:“苟富贵,刘某绝不敢相忘虞候恩情!”
施恩见状,暗叹一声“干大事的人,果然都是无毒不丈夫!”,当下故作惊讶道:“相公是要……”
“留他活口,带回京师必然麻烦不断!若杀了他,倒显得我心虚,故意栽赃陷害!”刘豫此时全部希望都在施恩身上,再在他面前玩小把戏得不偿失,为求得此人支持,当下全盘托出道:“不如逼这厮……”
施恩见说会心一笑,接着刘豫言语道:“逼他倦鸟归林,让世人看清这厮真面目,胜过相公日后辩上千百句!”
刘豫见此人如此灵醒,心中不禁大喜,只是想到一事,不安道:“蔡相公那里……”把此番大败的罪过推到关胜身上不免就要得罪蔡京,可是不拿关胜做替罪羊,自己便将成为朝中诸公的替罪羊。这般纠结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直叫刘豫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我听说关胜是宣赞当着有司诸官的面举荐的,与蔡相素无瓜葛,更是不曾相识,蔡相公只是从谏如流,一片公心。且这宣赞本身是枢密院童大人的手下,背后还站着一位郡王,真打起官司来,怎能说都是蔡相干系?还不知该谁负责!”施恩卖好卖到底,一言道破此事要害。言下之意,实际就是这事在你刘相公身上是天大的失职,但是在蔡相公眼里,终究不过一个面子问题。
刘豫闻言陷入沉思,他虽巴结蔡京,但背后真正的大树却不是蔡京,此时自保为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自己摘干净才是正经事,最多对质之时多替蔡京遮掩便是,争取将他对自己恶感降到最低。将来再拿银子开路,还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机会?
刘豫想通此节,心中一片豁亮,只觉今夜在这破庙中遇上施恩真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两人在这屋中掏心窝子的交流一阵,小半个时辰后,只见精神焕发的刘豫和一脸微笑的施恩推开破门,刘豫对外面候着的亲信下令道:
“刘三,带五十名的军士,杀进大堂,捉拿关胜那厮!记住,定要捉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