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老毛病又犯了吗？”</p>
孙妙儿从那堆东西里拿出一小袋糖来，“这是我从货郎那里买的枇杷糖，你先就着润润嗓子。”</p>
“你哪里来的银子？”</p>
“是小宁偷偷给我的，说是东家平日给他的打赏，我本不愿要的，谁知道他临行的时候偷偷塞到我腰带里头。”</p>
孙老太含着一口枇杷糖，叹了口气，“这孩子……”</p>
“咳咳咳咳！”</p>
紧接着又是几声咳嗽，比刚才更厉害了些，看来这次发作得严重。</p>
“奶奶，我去找郎中给你来瞧瞧。”</p>
孙老太一把拉住打算去请郎中的孙妙儿，“罢了，我们哪有那个条件去请郎中，这样，你记得车前草不？”</p>
“车前草？有些印象。”</p>
“有就好，我从前和你爷爷经营药材地，虽说我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老头子经常用车前草给我治咳疾，我也就知道原来这草还有这用处，你去外头给我弄些回来，煎了煮水喝，多喝几次就好。”</p>
外头小满不知从哪儿野回来，“姐姐，你看，我捡了两个大鹅蛋！”</p>
孙妙儿抬眼望去，好家伙，好大的鹅蛋，“先别管鹅蛋了，奶奶让我去给她找些车前草回来，你随姐姐一块儿。”</p>
两人往村南走了几里，慢慢见不着农户，田地也荒芜起来，地头的野草恣意生长，其中贴着地长的，伸出宽大的叶子，开得花儿好似长穗子般的，就是车前草。</p>
“还真不少呢。”</p>
孙妙儿弯下腰，挥动手里的铁铲，不一会儿功夫就挖了半筐，不过这要是晒干了用，还得再多挖一点。</p>
小满在前面跑着，绕过一丛低矮的灌木，灌木后头传来不小的动静。</p>
“这草是我先看到的，你怎么先动手了？”</p>
“哦？你怎么证明是你先看到的，我要是说是我先看到的呢？”</p>
后头传来男子的声音，低沉的音色在旷野中听得格外清楚，孙妙儿心一紧，生怕小满遇着坏人，赶忙跟了上去。</p>
“就是我先看到的！”</p>
孙妙儿绕过灌木，小满正为了一株车前草和一男子争得面红耳赤。</p>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男子身形高瘦，着了一身靛蓝色圆领袍，足上蹬了双乌青靴，头上的软巾有些褪色的迹象。</p>
那抹靛蓝冲入孙妙儿的眼帘，让她兀地想起来去磨麦子的夜里，在后头一直护送自己回家的人，莫非是他？</p>
对比着身形，确实七八分相似。</p>
“小满，过来。”</p>
她走近些，对上男子的眼，而男子的目光也刚好落在自己身上，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呢？</p>
孙妙儿惊觉煞是好看，深褐色的眸子里平静得好似一汪清潭，发散出柔和的光，并没有因为与小满的争执而掀起任何波澜，再细看他的脸——流畅的轮廓，因瘦削而略微突出的颧骨让整个脸立体许多，略微上扬的嘴角让孙妙儿分辨不出到底他是在笑还是天生就长成这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