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尾音带着一丝轻轻的哀叹，仿佛在悼念她苦楚的日子。</p>
“错了。”孙妙儿上前握住她的手背，停了她刺绣的动作，一双黑眸对上空洞的瞳仁，“大姑，你姓孙，我也姓孙，以后你老了痛了病了，我自会去照顾你，用不着他们江家的人。”</p>
孙采萍的脸上露出一抹动容之色，她很久没听人这样哄过自己了，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些话都是不作数的，从前她与江玉涛新婚，甜言蜜语听得她耳朵都快起了茧子。</p>
可后来呢，她不过是顶撞了江太爷一句，江玉涛便罚她三天不许吃饭，最后被人从房里抬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p>
她那时何尝不心灰意冷，只是这条路也是她自个儿选的，哪还能回头了？</p>
再往后，他们夫妻二人日渐离心，她越是倔着一口气，江玉涛便越不愿搭理她，最后竟对她动起手来，直到江玉涛对她动手的那一瞬，她心里最后那点光，彻底灭了。</p>
她甚至开始企图用自己的可怜唤回男人残存的良知，夜以继日地劳作干活来博取男人的心疼，但江玉涛的心仿佛石头打的一般，她越是如此，男人竟觉得是理所应当。</p>
孙采萍的思绪在婚后的几年里流转了一遭，手上也慢下来，回顾往昔之时不禁酸了鼻子，她停住，说了句：“妙儿，大姑只同你说一句，一定要嫁得良人，别活成大姑这样，倘若挑不到好的，便不要嫁。”</p>
“大姑，我们不说这些了。”孙妙儿举着那块盖头，举在眼前，“你看你绣得鸳鸯，仿佛真要飞起来一般。”</p>
“哪有你说得那么邪乎？”如今的孙采萍没了当年的一身傲气，哪里还觉得自己的东西有多好，还生怕别人会笑话自己。</p>
孙妙儿笑道：“大姑不信，不信就等着常婆婆来评判吧！”</p>
果然，七日之后，常婆子上门来取货，二十块盖头工工整整地摆在她面前，常婆子见了是爱不释手，“诶哟，采萍还是当年的采萍，一点儿没变，瞧瞧这手艺，看来啊，我没找错人。”</p>
孙采萍得了夸奖，把那一百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原来自己挣银子竟是这样的感觉，从前只张口问江玉涛要钱，每每开口都得先被骂一通，要不到也是常有之事。</p>
只是家中事无巨细都得她来管，入不敷出，自己那点陪嫁早就搭了进去。</p>
“采萍，我先走了，下次你若想做些私活儿，尽管来找我。”常婆子收了货，可别提多高兴。</p>
孙采萍捏着一百文银子，手上还被针扎了几处，这会儿还红肿着，几日忙下来，她没发觉时间过得飞快，“妙儿，郎中还没回来吗？”</p>
“快了，快了。”孙妙儿敷衍道。</p>
孙采萍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玉涛怎么还不来接我，都过去七日了。”</p>
江玉涛不来接她，她也不敢擅自做主往江家跑，从来没有江玉涛同意的事情，她都是不敢做的。</p>
可这一刻，她好像倒也没那么期待江玉涛来把她接回家。</p>
头几天的时候，她都会起早到村头的路上张望一小会儿，这几日慢慢便忘了，也只是会偶尔念叨两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