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生如临大敌,虎视眈眈。
看到条件反射般就往后躲去的李安生,白衣老者气极反笑,骂道,“不是那种书,这上记载的是一种轻功,习成后可使人身轻如鸿,不过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不强迫你了。”
眼见着老人说完就要把书收回去,李安生急了,吸了一下鼻子,上去就把书夺了过来,正义凌然道,“圣人们留下的东西,还是要多读读的,书读多了总没坏处。”
“德行!”
少年哪还有心去听老人说的什么,兴高采烈地抱着抢来的书,如获珍宝。
接下来的路幸无风波,走的很安稳,天黑时分,李安生和老人面前出现了一座荒草丛生的大山。
大山很大,大到李安生和李苦几千道身影就像一群蚂蚁,蚂蚁群面前是一棵苍天大树,极宽,极广阔,恐怕半辈子都难爬上去。
李安生紧了紧鞋带,准备爬山,老人却是在柔软的茅草地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少年的脸,后者一阵疑惑,“老苦头,你看什么呢?”
李苦笑道,“看你爬山啊。”
“我们面前没路了啊,不爬山怎么过去?”
李安生摇头打量了一下,不解道。
老者冲山顶努努嘴,“你再看看那边。”
少年顺着李苦努嘴的方向看过去,高不可测的大山竟然在一点一点消失,转而被虚无缥缈的云雾取代,很快整座巍峨大山都被满天云雾遮了起来,一条云海大道缓缓铺至李安生和老人面前。
云海大道另一端,一块紫色朱匾横空漂浮,匾上刻着三个蝇字正楷‘小黄泉’,庄严周正,威仪霸漏。
鬼群开始不安躁动起来,惊恐万状,一些在队伍后面的饿死鬼,鬼鬼祟祟,悄悄往后挪动着脚步。
刚刚装好一袋烟叶的老苦头摇摇头道,“怕是蚂蚁进了油锅,再想往外爬就难咯。”
老人话音刚落,一直蜷缩在李安生怀里睡觉的黑猫刷地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焦急地叫了起来。
听到猫叫声的李苦脸色巨变,顾不得熄灭刚点着的烟锅,一把塞入后颈,闪电般拉过李安生,化为一道金影就疾驰离去。
成千上万的恶鬼呆滞了数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天色说变就变,飓风四起,数不清的金黄色混沌云夹杂着银蛇般的雷电就扑向了妄想逃跑的鬼魂,只是一个照面,几百鬼魂全化为了一道道黑烟。
空气中的尸腐味还没散开,巨厚的云雾中就又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龙吟,地动山摇,上万荒鬼同时瞳孔崩裂,更有小鬼竟是怦然一声就炸成了一团血雾,空气都变成了猩红色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恶鬼四窜。
一头百丈巨兽踏云而来,巨兽比一座小山还要高,乍看像头大牛,却是长着一张人脸,腋下赫然生着四个比水缸还要大的眼珠!
巨兽甩了甩足有十几层楼高的四蹄,张开比河流还要宽大的喉咙,小小吸了一口气,飓风骤生,大雨滂沱,轰隆而至。
数万恶鬼、走兽、精怪连同一大片百年参天大树在内,全都揭地而起,像一粒粒糯米,被巨兽尽数吞进肚中。
巨兽离开之时,方圆百里除了还冒着热烟的光秃秃的地皮外,再无他物。
四百里开外,金光闪现,一老一少落地,正是李苦和李安生。
“还好还好,幸亏老夫跑得快,差点就要了老命。”
李苦惊魂未定,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老苦头,那些鬼魂我们不管了?什么东西这么可怕?”
李安生迟疑片刻,对李苦突然带着他狂奔了几百里有些不明所以,打量一遍四周,绿油油的青竹,春风羞涩,竹林沙沙作响。
李苦一瞪眼,“还管它们,再晚走半刻我们就不用走了,你我都得去见阎王,你懂个屁!”
李安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李苦的眼睛后,自觉地闭上了嘴。
老人含糊不清道,“回家,回家。”
少年点点头,用了最后一张金符。
两人回到铺子,第一眼就看见了桃木门上的血迹,却都不以为然,往常有人求救时木门经常如此,都习惯了。
开锁进门,动作一气呵成,但李安生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到底是啥,他说不上来。
老人一回到家就躺在了床上,拉过棉被呼呼大睡起来。
棉被外,青衣少年满头雾水。
棉被内,白发老者酣声连连。
李安生小心翼翼关上屋门,绣着水鸭的棉被悄悄下移了两寸,老人眼神空洞,道,“陆言啊陆言,一生累,终究半徒然。”
像是在念念叨叨,更像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