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宽恍惚间深以为然,“也罢也罢,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听你的吧,可是你下次出手前一定要先经过我同意。”
李安生笑着满口答应,大步流星,身后竟有微微绿芒逸出,少年并不自知,少年的师兄却是将这一幕尽数揽入眼底,追上去惊讶道,“师弟,你脚下有绿光。”
李安生得意昂然,眯眼道,“我走的还比你快呢,想不想学啊?”
粗衣少年满脸希冀,推心置腹道,“想。”
李安生嘿嘿笑道,“可以啊,喊我一声师兄,我就教你怎么样。”
张记宽气不打一处来,“大逆不道者下月必受天罚。”
李安生还未开口,张记宽大袖一摔,冷哼一声赶超了青衣少年郎,李安生有些幽怨地嘀咕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啊,老苦头说过的,这辈子都不能让你近天地道。”
粗衣少年已是越过一块大石,快要消失不见。
李安生头疼道,“师兄你等等我啊,这山中有妖兽的,你当心被它们吃了。”
粗衣少年脚下反而更快,猎猎生风。
李安生无奈,索性唤醒脑海中的画面练起绿莹步来。
说来也稀怪,上次老苦头给少年的那本簿册自从化成那位玉树临风的绿衣男子,男子离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名为“绿莹”的功法却是深深烙在了李安生的意识之海里。
李安生当然就此事问过李苦,老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只说了一句话,“滚远点,别挡着我看烟锅里的火星。”
李安生愈发相信,老苦头肯定知道那的因缘际会,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不想告诉自己罢了,可是后来少年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好好练功就是了,管它什么因缘?
那位玉树临风的俊朗男子本名软玉,据《山海志》记载,软玉,东方木神句芒幼子,生平喜游历,好结善缘,仙人境,兼管异地。
那本《山海志》李安生翻过了不下五十次,可惜少年还是未能从俊朗男子口中得到一个字,即使心中云雨万番,也只能悻悻然作罢。
除去年幼时那一剑,李安生对于神仙的了解是零,少年觉得能一剑劈山河,一刀斩日月的就是神仙,不然是什么?
其实少年郎只猜对了一半,能剑劈山河气吞日月的有可能是仙,但不是神,而能称之为神的则一定是仙,前者几百年难修成后者,后者碌碌无作为就已是前者。
传说星尘境之上便是仙人境,世间修士有着众口相传的一句金科玉律,叫“破开星尘,方为永生。”
而在仙人境之上,又只有某些因缘巧合破开这方天地禁制,或是被一些天外神相中的薪火苗子,才有可能跻身为神君。
而软玉,则是为了收寻一位衣钵弟子才来这方天地的金神。
软玉虽然贵为木神独子,然而天地有矩,在道家老祖和各方圣人的约制下,软玉不能与过多人有交往,最多三人。
也就是说这位高高在上的木神嫡子,要么只能从他见过的三人中选择一人作为他的弟子,要么不选。
软玉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毫不讲理的一个老头,二话不说就靠着霸气至极的灵气将他这位神之骄子给封进了一里,软玉险些神心不稳就要大开杀戒,只是很难想象,地神境的软玉,确实打不过那个霸气如斯、穿着给死人送葬用的孝衣的佝偻老头。
后来这不知道怎么颠沛流离就到了一位少年的手里,所以软玉遇到的第二个人是李安生。
这位地神境的强者虽然很想一巴掌就覆灭了整座山脉,但转念一想不对,“这个虎头虎脑的青衣少年有可能就是我软玉的大弟子嗯?”
不能杀不能杀,所以软玉强行控制住体内犹如天雷滚滚的灵气,笑着传予给李安生绿莹功法,之所以软玉又有了后来神采非凡地离开,是因为这位年轻且赫赫有名的尊神压根就没看上李安生。
可惜这位自我安慰着“不要紧不要紧,还有一个人可见”的翩翩公子软玉眼力太好,才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了蹲在墙根讪笑的李苦。
…………
黑铁城北边,一个瘦高老头硬是把堵得水泄不通的集市给开辟出来了一条道路,其困难程度,不亚于盘古开天地。
老人头发上扎满了褐黄色鸡毛,白布围裙上净是鸡屎,脸型瘦削,简直就是瘦到皮包骨头,一双老眼却是赫赫有神,喊起话来也是老当益壮,毫不含糊,“阿兰,快别跑了阿兰,我不卖你了还不行吗?”
离老人不远处,一只足有八九斤重的花母鸡咯咯哒呵呵哒乱叫着,扇着被老人薅掉毛的鸡翅膀胡乱飞鉆,这只鸡聪明的很,专拣人多的地方跑,横冲直撞,肆无忌惮,一头就扎进了一位提着两尾草鱼的老人裆下,回过头看看追得满头大汗的老主人,哼哧哼哧停了下来。
抓鸡的瘦老头终于撵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鹤木头,把鸡给我!”
掂着鱼的老头面目慈善,矮矮胖胖,粗眉大眼,听到瘦高老人的话后低下头看了看,确认了下似乎确实藏着只鸡,这才不紧不慢地抱怨道,“俺是人,不是木头,都这么大年纪的一把人啦,葛小子,你咋还喊俺外号,要是让俺家娘子知道了,不还得笑话俺。”
瘦高个老人用大拇指抹了把酒塌鼻子道,“嗤,别说废话鹤木头,赶紧把鸡还给我!”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绰号的胖老人叹了口气,把鱼放在地上,抱起了半点都没反抗的花母鸡,“俺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跑快点跑快点,你咋就是不听捏?唉,又被逮住了吧。”
瘦高个老人野狗捕食般跳起来,嗖地一下子就抢过了胖老人手中的母鸡,“拿来吧你老木头疙瘩!想吃鸡自己买去啊,四十个铜板,少一个子都不中!”
憨厚老人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才道,“俺不是木头疙瘩。”
瘦高老头嘴巴唰地一下子扬上了天,“中中中,鹤未换,鹤老大爷行了吧。”
被称为鹤老大爷的老人有些委屈,自知说不过面前老头,这样被他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拎起鱼挤开人群走了出去,有认识的人纷纷安慰上几句,老人的宽厚眉毛也是紧紧皱着,笑不出来。
而瘦高个老人,则像战胜了的公鸡,趾高气昂,哼着小曲就把手插到了背后--这一插手,鸡就是又飞了出去,老人慌忙大呼小叫着去逮,一地鸡毛乱舞。
好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