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骇人听闻,就连饱经世事沧桑百年变换的老苦头都无法解释这种状况。
不同寻常就是了。
吴木这个车夫做得很称职,给李安生几人讲述了很多不知道的。
例如这一路上并非皆是平坦官道,安州地势多样,东高西低,自云岭、招阳往西到黑铁城,皆为平原,所以刚开始几天路还比较好走,可谓顺风顺水,进了水城地域就举步维艰,旧年镇与水城中间夹杂着三十二条古巷,隶属于一个叫千灵镇的大镇,千灵镇有个沿袭千年的镇令,禁止一切车马行驶。
李安生等人只能选择绕远道,沿镇子外围东行。
然而千灵镇外部地势也均竣怪,多为土堆黄泥丘,车马一旦陷入其中要费很大一番力气才能把车子推出来,可三步一堆、五步一丘是千灵镇的特点,据传千灵镇旧时并不叫千灵镇,而是叫千井镇,顾名思义,此地是上万口水井,后来唐皇下令填井造陆,方有了如今的千灵镇。
而那一堆堆填井挖渠留下的陈土碎石历经百年风雨浇筑,早就与地面长成了一块,坚硬如铁。
那些来历玄妙的古井,大夏朝廷也未给出解释,视而不见,地方官则美名其曰为上古神灵为天下百姓留下的水源,应尊崇,而在当地人眼中,千灵镇下面压着的则是无头怨灵亡魂。
果不其然,马车还未驶进千灵镇,路两旁的植物就变了样,一簇簇开着紫色花骨朵的葽绕荆棘密布,这让李安生有点惊讶,因为少年在守岁山东谷就见过这种草树,可是数量稀少,老苦头说其根部可入药,养心安神益智,属上品。
整个守岁山东谷不过千余棵葽绕树,然而千灵镇第一巷,葽绕巷,光是李安生此时能看到的,就不下万株,恐怖如斯。
若是有药家子弟在此立派,大可不用担心药材,因为除了葽绕,千灵镇还有上百万种其他可入药属植物,换作商家弟子,则一定会赚个盆满体钵。
巷子口立着一棵极老的葽绕,寻常的葽绕不过八九寸高,这棵却是足有十几尺,两人合抱粗,茎干亦是宽长得吓人。
堆满树瘤的茎干被扒掉了一块皮,用朱砂笔写有十二个隶体大字,“禁车马生人,如违反,生死自负。”
令人搞不懂的是在这行字右侧还被人提刻了一行蝇头小楷,“巷內平安无事,勿信生人恐吓。”
隶书字迹较旧,像陈年酒糠,香醇可口,稚童瞧见免不了都想偷吃上几嘴,楷书字迹较新,周围甚至还残留着些许姣绿液体,就像将将出生的婴儿,汁水未干。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行楷书是被人刚刚写上去的,糊弄不了鬼。
李安生扫视了一番四周,问道,“吴大哥,我们夜里也要赶路吗?”
吴木拉紧马缰,回头道,“夜里不赶路的,小兄弟怎么了?”
李安生舒展了一下身子,长出口气道,“那我们晚上就睡在马车上了吗吴大哥?”
吴木恍然大悟,摸了摸脑袋憨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可是葽绕巷不让外人寄宿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只能在马车上凑合凑合了。”
“上面不是写着那是诓吓路人的吗,为啥我们不能进镇子?”
张记宽有些不解。
“这个……”
吴木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云松纵身跳下马车,淡然道,“那些小字是邪祟所写,这个镇子还是不要进的好。”
少年扯下身后白布,第一次抽出放在剑鞘內的东西--深邃如湖水,是把墨绿唐刀。
唐刀出鞘,并没有引出什么天地异象,也没能造出啥引人注视的玄奇光芒,普普通通的一把刀。
吴木皱了皱眉头--这个小细节被李安生看在了眼里,憨厚车夫疑惑道,“军爷,您不坐车了吗?”
吴云松已经走到那棵葽绕树下,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平安无事,真不错,那小生就送你们一刀平安无事!”
捕尉少年言罢一刀劈下,葽绕树茎上十二小字尽数被削落,化为木屑纷飞,未伤及草叶花朵分毫。
李安生也跳下车去,道,“吴大哥,我们今晚就在前面那道矮山坡下扎营吧,我观察过四周了,那里位置最好。”
李安生说这话之前早就已经查勘好了周边地态环境,南北两边是小树林,西面是车马行路,只有东边那堵小山丘,将马车一横,便是天然的两道墙,野兽很难发现。
葽绕巷在山坡东北部,清一色的古苔藓灰墙,两人多高,巷子还有着一道外墙,将一栋栋民居像饺子的馅一样包在里面,除了那棵老葽绕树下能进巷子,其它地方都是结实的青砖墙,墙上爬满了刺荆棘和人砌上去的碎玻璃,保护得滴水不漏,外物根本没法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