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刀衙役目光暗淡了下来,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衙门。
半杯茶的功夫不到,那个衙役就又走了出来,对着李安生道,“走,我领你们去找桃子。”
挎刀衙役领着两人七拐八拐,最终在两条街相连的一个小胡同里的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了下来,衙役敲了敲黄铜狮子门环,“桃子,有人来找你。”
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声过后,两米多高的大门被人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白灰布衣,脸蛋蜡黄蜡黄的小姑娘出现在了李安生面前,小姑娘先跟衙役打了个招呼,然后挠挠脑袋,疑惑道,“你们是?”
李安生的眼角余光从小姑娘衣服上密密麻麻的补丁上划过,穿过小姑娘凌乱不堪的发丝,高门大墙后是三间房子,院中散落着几块木头,一把斧头插在一根树枝上,一口大锅架在院子里的石阶前。
李安生忽然有点心疼,但还是强忍住,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问道,“苏桃?”
比李安生矮上了一头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嗯啊,我就是,你们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李安生笑了笑,道,“那就没错了,我们是宋天冬的朋友,需要在旧年镇住上一晚上,但是客栈都满了,本来想……”
小姑娘双眼放出异彩,不等李安生说完就打断了他,“哎呀,原来是宋冬瓜的朋友啊,快进来快进来,这几天镇子里来的人有点多,客栈自然没有多余的床啦,我家床多,睡我这儿。”
李安生正在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拒绝这个善良的小姑娘,苏桃就已经把两人推了进去,兴奋不已道,“胖冬瓜现在过得好不好啊?他又变胖了没?”
苏桃抬起小脸蛋看着李安生,眼睛里充满了笑,又十分得意,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跟人展示着自己辛苦储藏的珍宝一样。
李安生拾过斧头,对准一块老木狠狠劈下,“好,天冬和他妹妹开了家客栈,过得可好了,至于胖没胖吗,我不知道他原来有多重,”
苏桃再次打断了李安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连连道,“好就够了,好就够了。”
接着这个明明穷苦到家了的小姑娘像猫儿被踩着尾巴一样叫了起来,“哎呀,快放下它,怎么能让你干活呢,你们快去歇着,我今天逮来一只野兔,等下给你们炖兔肉吃啊,我做的饭菜可香了!”
说话间,李安生已经劈好了一小堆柴火,笑道,“没事的,你看我这么强壮,这点小活根本累不着我的。”
张记宽也宽慰起来苏桃,“没关系的,我师弟很小的时候就能砍断这么大一棵大树了。”
小姑娘添了添鬓角发丝,“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我去给你们做饭,早点吃完早点睡觉,对了,那边水缸里有水,你们要喝的话拿瓢舀就行了。”
李安生喊住苏桃,“我们自己带了干粮的,兔子先留着吧。”
小姑娘笑了笑,走到偏院內,在一堆猫儿草前蹲了下来,轻声唤道,“小蓝。”
就见到一只蓝灰色小兔从柔软无比的猫儿草中跑了出来,拿着毛茸茸的脑袋在苏桃脚下使劲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小姑娘咬咬嘴唇,竟是多出了一分哭腔,道,“我得杀了你了,冬瓜的好朋友来了,我不能没有东西招待他们,你不会怪桃子的对吗?”
被苏桃养了半年多的灰色小兔浑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睁开红宝石样的大眼珠看了一眼主人,又缓缓闭了上去,应该是怕小主人笑话自己,小兔子用长长的耳朵遮住了眼角的泪痕。
小姑娘抱起灰兔放在脸上痛哭不已。
小姑娘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蹲在她背后的李安生也是,青衣少年郎最后悄无声息地返回到了前院。
就在苏桃一只手抚摸着灰兔,一只手在磨着铁刀的时候,李安生吃痛的喊声传了过来,“哎哟。”
小姑娘急忙放下手中的刀跑了过去,只见青衣少年郎捂着肚子,脑门全是豆大的汗珠,“我肚子疼,应该是水土不服,我不想吃晚饭了,你能给我们找张床让我们俩睡一觉吗,一张床就够啦。”
李安生又迅速地补了句,“我师兄也是,他也难受。”
小姑娘愣了愣,然后就是一个劲地点头,泪水哗哗而下,不知道是开心又或者是难过。
李安生两人不知道的是,小姑娘家里其实只有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