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生莞尔一笑,“没事向大哥,你先和嫂子在这等我一会,喝杯茶的空当我就回来。”
不待向岩再说话,李安生又道,“师爷,走吧?”
一身貂皮的钱师爷冷哼一声,甩了甩袖袍,率先跨过偏门,李安生不疾不徐地跟上,始终跟矮胖师爷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把那位自恃清高的县衙师爷看的满脸不屑,道,“劳烦公子快一些,前面牢房里还有人等着公子呢。”
李安生觍着脸笑了两声,也不点破师爷口中的漏洞,道,“师爷转过脸去。”
钱师爷有些不解,“做什么?”
少年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小孩子看见了不好。”
油头大耳的钱览吐了口唾沫,骂道,“莫名其妙,快点跟上。”
青衣少年乐得点了点头,身形如墨驹闪过,“好嘞。”
少年一穿而过,县衙后院中多出一具尸体,死不瞑目。
少年之所以如此干脆就杀掉了这位油腻的中年师爷,甚至都没有多说一句话,首因此时少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次之是因为少年已经不想再多废话。
先前在街道上面对江上天行凶时,李安生已经留了手,没有一拳要了恶霸的命,谁知老人竟是被其活生生打到断气,少年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少年觉得已经死去一个了,少年不想再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后来等到李安生进了县衙,发现自己想的并没错,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县衙就有那么多道道,他不过是来报个案罢了,却在衙门坐了足足三个时辰,中途还很不巧地撞见了一个踉踉跄跄的大汉。
少年真不想看到那个大汉。
更不想看到那个大汉怀里揣的银子。
这也就算了,最让少年大失所望的是在下午时分,县衙来了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哭着擂响了鸣怨鼓,诉告江上天夺走了她们将将变卖房屋打算用来给女孩父亲看病的救命钱。
李安生却是眼睁睁瞧着这位钱师爷根本连问都没问,就堂而皇之地把那对母女赶了出去,还放了狠话,“再敢胡乱造谣四十大板。”
少年原本还想着等县尉回来应该会过问一下此事,谁料锦衣玉带的年轻县尉只是面色冷漠地打量了一眼李安生,地上老人的尸体连瞧都没瞧,从始至终就一句话,“死了?”
“嗯。”
然后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县尉就趿拉着锦鞋绕过了衙堂。
眼睛都没眨一下。
李安生回到大堂上时向岩已经把老人的尸体扛了起来,此时看到他出来,一半担忧一半欣喜道,“钱师爷呢?没事了?”
李安生把尸体接过来,抹去额头上的汗,憨笑道,“没事了,回去吧,把老人家的尸体送回去,再把猪肉带给他孙儿。”
李安生说完就快步走出衙门,“先出去再说。”
向岩不明就里,狐疑地看了看背后空无一人的大堂,也跟了出去。
在巷子里,将陆姓老人的尸体往家送时李安生问了向岩一些事,大致了解到一些情况,背上的老人名叫陆休,家中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孙子,也只有那么个孙子了,俩人相依为命,这下陆休死了,他那个不足七八岁的小儿怕是也很难再活下去,陆休家这一门可谓断了香火,不能再惨。
话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陆休家里,虽然明知道老人家里除了那个小名叫六儿的孩子外就再无他人,李安生进门前还是先敲了两下,然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就从瓦屋內传了出来,“谁啊?”
李安生叹了口气,轻轻推开由几根高大树枝组成的院门,大声道,“我们是来送你爷爷的。”
孤单立在院子里的大瓦屋墙壁已经破旧不堪,屋内继续传来小男孩的声音,“麻烦你们进来吧,我下不了床。”
李安生神色晦暗,眼中流露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把老人的尸体背了进去。
瓦屋內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小男孩看到李安生身后的老人后瞳孔蓦然放大,哭叫道,“爷爷!我爷爷他怎么了?呕…咳咳咳。”
满脸斑痕的男孩话还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身子弓得像一只熟透了的烂虾。
瓦屋內除了一张老榆木床,几个木墩,墙壁上挂着的两个篮筐外,再无他物。
哦,对了,墙角还堆着几床破旧的棉被,另一边摆着个小木板,上面放着把生锈了的菜刀和两个掉了瓷的大碗,一个小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