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澧横抱着点秋走到小廊亭,和宁捡起那面铜镜递给他,穹澧打量她一眼:“你这样子…倒是用心。”和宁扶一扶发上金钗:“今天也是您的大日子呢,”她扬起脸望望天上冷月,“昨日那场梦后我想,大概人和鬼,我和您,都是一样的罢。”
穹澧轻笑一声:“只是你和我一样,不择手段。”和宁眉尖一挑:“哦?”
待一天后,卫承离京。
他一早便婉拒了朝廷给他安排的铺张排场,和回来时一样只简单带了几个随从,出城门时天才蒙蒙亮,青驹踏着蹄子嘶鸣两声,正待出发,身后一声疾呼冲到耳里:“将军留步!”是府中车夫的声音。
卫承一派冷漠神色,抖抖缰绳准备径直离开,奈何那马车冲的太快,自己还未向前走两步便被车子堵住了去路。果然车内伸出一双素手把车帘撩起。
和宁神色有些许哀戚,许是好不容易搞走了情敌,自己的丈夫出征都不知会自己一声,还是要离开。她沉默半晌终于温婉道:“夫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回来。”
那日在榻上她揽住他的腰:“我等你回来。”
卫承握着方天戟的手一紧,一阵破风声响起,戟尖瞬间抵上她的喉。车夫吓的差点翻下车。和宁险些摊在车里不可置信:“卫承…你要杀我?”他冷冷收回戟去:“不敢。”几丝血迹蜿蜒上她雪白脖颈,她无神苦笑两声:“走吧。”
车夫抖抖索索调转车头,路面微有尘土翻杨。从边疆到上京,原来兜兜转转一圈,最后仍然回归原处。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得驻边只用了半月时间。前些日子晓得卫将军要回来,搞得大家都很激动,在他们心里卫承一来似乎便有了安身保命的希望。兴许当自己被苦痛挫折折腾的欲仙欲死时方能反应过来其实百无聊赖也算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营帐内灯火燃的很旺盛,副将提了两坛子酒简单给卫承做个相迎。唔,卫将军果然还是那个冷面将军,得说点什么暖暖场。
副将把酒坛摆在案上坐到卫承对面调侃道:“呦,怎么就老兄你一个人回来?那女娃儿的小营帐我们可还都留着呢。”卫承扒开酒坛的盖子没搭话。副将笑着把粗瓷碗递过去:“我想差了,女娃要是跟来自然也是和你住一处嘛…”
他仍犹自打着哈哈,卫承已经推开碗端起坛子往喉咙里大口灌开了酒,烈酒灼灼穿过喉腔,不过片刻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冲到灵台里,带着迷离窒息的快感,直到瞠目结舌的副将冲上去硬把酒坛子卸下来,卫承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手肘撑着桌案轻声道:
“她是鬼…我听说人死了也会变成鬼,兴许还能去找她…”他突然加重语气,“那我倒不如死在战场上。”不明缘由的副将只听清后面一句,手猛的一抖,酒坛啪一声摔在地上,所剩不多的酒水混着碎陶倾在沙土里,不多时便渗的无影无踪。
果然,覆水难收。
彼时点秋正安静呆在穹澧的崇华宫,大红喜服就搁在床榻旁边的桌案上,穹澧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柔声道:“旨意已经传下去,三日后便行册封礼,这几天你好好歇歇。”点秋只无声看着窗外,他继续道:“那喜服为你准备了四年,你可看过了?”点秋终于收回眼,笑里带了轻蔑的意味:“劳鬼君费心。”穹澧敛下眉眼:“总之你墨点秋是我穹澧的,别人不配得到。”点秋无奈笑出声来:“你何必一副痴情模样,费这些周折不过为了我是前鬼君的嫡长孙女儿,只有娶了我你这鬼君才名正言顺罢了,我们知根知底,你也不必摆出这幅模样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