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狗娃的谨慎与惶恐,许俊却轻松地笑道:“老弟不用害怕,黑风并没有戏耍之意。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也真心希望老弟和小狗寨能有一个更好的发展。”</p>
狗娃的身子第三次微震,他看着许俊,却丝毫分辨不出许俊的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若是真心,那许俊这番话又将是何意?而若是假意,冒然回话又将带来怎样的恶果呢?</p>
狗娃顿时踟躇不语。</p>
许俊微微抬着头,没有看狗娃,也没有看向萧遥,只是淡然地道:“老弟看我黑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p>
狗娃闻言抬头直视许俊的眼睛,感受着许俊眼神的炙热,动容道:“黑老大乃人中之龙,日后当不可限量!”</p>
许俊微微点着头,这已是第二个人以“人中之龙”来形容他,他并无过多的骄傲,只是看向狗娃的时候却也不免傲然道:“‘人中之龙’实不敢当。但我黑风却也绝不甘心在此麒麟山中虚度一生。我可以告诉你,总有一天,我黑风会走出麒麟山,更会让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我黑风的名字。”许俊的声音虽并不是很大,但却一同在狗娃和萧遥的内心激起偏偏涟漪。</p>
狗娃更是表情复杂的望着许俊,想说什么,却又明智地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p>
许俊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我志向既在于整个大陆,那麒麟山对我来说就将不再那么重要了。”许俊淡淡地说着,随后更是望着狗娃一字一顿道:“老弟可知那时我又会怎么处置这麒麟山偌大的地盘吗?”</p>
在许俊的眼神注视下,狗娃几乎有种被望穿的感觉,他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茫然反问道:“怎么处置?”</p>
许俊轻笑一声,道:“当我即将走出麒麟山的那一刻,我会从麒麟山剩余的山寨里挑选一个信得过的山寨,将整个的麒麟山都全权交由他来打理。”说着,许俊笑拍着狗娃的肩膀又道:“而在整个麒麟山,我最看好的人可就只有老弟你哦。”</p>
狗娃顿时被感动的痛哭流涕,并毅然道:“承蒙黑老大看得起,往后若是还有用得着在下的,在下定当在所不辞。”</p>
“好兄弟!”许俊也激动地握住狗娃的手,“有老弟如此的好兄弟相助,我黑风往后自当再无后顾之忧了。来,老弟喝酒!”</p>
“好大哥!”两三杯酒下肚,狗娃和许俊间的感情似乎又加深了许多。</p>
又喝了半盏茶时间,狗娃似不胜酒力,开始有些微醉,一面敬许俊酒,一面还喃喃道:“好大哥,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大哥了!”</p>
“是,是,那是当然,往后你也是我的亲弟弟。”许俊号称千杯不醉,才这么点酒自然醉不倒他,但见狗娃已有醉意了,也不便像对老二他们那样强逼着喝,于是招呼老四进来道:“老四,狗老弟喝醉了,你让弟兄们送下回去。”</p>
“大哥,今天是因为高兴才有些醉,不算。改天小弟我请大哥和萧少主过去再好好喝一回,就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喝醉了。”被老四带人搀扶离开的时候,狗娃犹自还在嚷嚷地道。</p>
许俊挥手作别道:“是,今天不算,等老弟状态好的时候,我们继续!”</p>
“呃。”狗娃大大地打了一个酒嗝,喃喃道:“那咱们可说好了啊!”</p>
“好,好,说好了,说好了!”在许俊敷衍般的回应中,狗娃终于被老四等人搀扶的走了。</p>
“死疯子。”狗娃一走,萧遥便忍不住地笑道:“诓起人来你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啊。”</p>
许俊闻言顿时也收起嬉笑,而是正色道:“彼此而已。”</p>
萧遥也一口饮尽杯中酒,以他的酒量来说,和许俊比竟也毫不逊色,莫说只是这十来杯的酒,就算是一口气喝上个一两坛,只怕也和许俊一样都面不改色。</p>
萧遥一杯酒下肚,脸上的嬉笑也全无,沉吟半响,方道:“后院着火,火势如天,且极难扑灭。”</p>
许俊额首道:“所以我绝不会让后院有着火的机会。”</p>
萧遥默然不语,却对许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p>
而这个动作身为山贼的许俊又如何不知其意思,但他却摇头道:“我从不随意对帮过我的人出手,不管他帮我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p>
萧遥微愣间表情复杂地望着许俊,他忽然发现自己竟还是没能彻底地看懂许俊,</p>
许俊有时候极其理性,理性的让萧遥也有些害怕,那种状态下的许俊,一切都只考虑利益的最大化,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可以做任何事。就好比唆使狗娃来帮其应付风月帮这事,他明知风月帮的强悍,却并不对狗娃言明,而致使小狗寨虽屠尽了风月帮余部却也元气大伤,以达到迂回限制小狗寨快速发展的目的。</p>
而有的时候,在萧遥看来,许俊又十分感情用事。也如同在对小狗寨的态度上,明知小狗寨以后定将会成为黑风寨在麒麟山生存、发展的眼中刺,却还放任之,养虎为患。</p>
许俊似看出了萧遥内心的疑惑,对其道:“我黑风有时候做人虽绝情,也反复,可能会担上一个小人行径。但我却绝不会背信弃义,更不会恩将仇报。所以一方面我故意设计小狗寨好让他们发展滞后,而另一方面他们总算是帮过我的人,我便绝不会再进一步设计谋害他们。这样做虽免不了日后终被小狗寨覆灭的危险,但至少我黑风无愧于心。”</p>
萧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许俊也一样,萧遥喝一杯,他便也要喝上一杯。两人轮盏喝来,竟当那些酒似白开水一般。</p>
夜深,人静,偶尔还是会传来酒杯相碰的声音。</p>
当许俊和萧遥将房内的酒全喝完再无酒可喝的时候,两人终于停下相互举杯的动作,而两人竟也都丝毫无醉意。</p>
皎月当空,月光从窗缝投入,萧遥望着背光而坐的许俊,赫然发觉许俊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p>
萧遥忽问许俊道:“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p>
“什么是不是真的?”许俊拿眼瞅着萧遥。</p>
萧遥将肥胖的身子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尽量地让自己感觉舒服些,然后闭眼后又睁眼道:“你说的志向乃是整个大陆!”</p>
许俊眼中闪着光,道:“真与假有区别吗?”</p>
萧遥的眼也闪着光,他反问道:“没区别吗?”</p>
“没有!”许俊忽笑道:“我若得取整个大陆,死胖子一定会是我的好朋友;而就算我在此麒麟山终老,你也一样得是我的好兄弟。怎么?死胖子,难道又想不还钱了?”</p>
然后,他还笑了笑,用他那平静的眼睛看着萧遥,道:“你说是吗?”</p>
萧遥眉头舒展开来,看了看许俊那如磁石般的眼睛,良久,才道:“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