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不知道这北府造办处到底是打哪儿踅摸来的一些个人物,不但下手凶狠、更兼得对四九城里人面、场面jing熟无匹。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四九城里好几家当铺里头都进了飞贼悍匪,或是偷走了值钱的玩意、或是将那些个收了皇宫大内物件的当铺洗劫一空,捎带手的还把那见钱不要命的当铺掌柜一家料理了个干净!</p>
四九城里官面上的人物·多多少少的都跟大清国那些个遗老遗少有连。明知道那些叫人灭了全家的当铺苦主是被何人所害,可谁也都不乐意去招惹那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更加上那些个北府造办处的人物办事干净利索,从来也都不留下蛛丝马迹,官面上的那些人物索xing也就把这些案子做成了无头公案,只等得天长ri久、无人过问之后,自然大事化小、不了了之。</p>
既然四九城里官面上的人物不想招惹这些个挂着北府造办处字号的狠角儿·那四九城里场面上的人物也就更对这些个狠角儿敬而远之。哪怕是当真有那北府造办处的人物上门,搁怀里摸出来仨瓜俩枣的金银就要拿走自己当了心尖子收藏起来的宝贝,那多半也都是牙一咬、眼一闭,狠狠心这就拿了自己的心尖子去换了家宅平安。</p>
虽说宣统皇帝现如今都已然逃到了关外、另打旗号戳了个满洲国的招牌,可这北府造办处的狠角儿倒是一直在四九城中活动,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隔三差五便在四九城里阄出来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端!(注</p>
只是没想到,这倒是平白无故招惹到了自己身上?</p>
脑子里琢磨着方才那位北府造办处的狠角儿撂下的话,猫儿爷倒是越琢磨越越觉得心里头没底。直到堂屋门前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时,猫儿爷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迎着两个旗人打扮的四九城爷们连连拱手叫道:“德二爷、魁六爷,这大晚上的惊扰了您二位,着实是罪过了!您二位赶紧屋里请!”</p>
大大咧咧地朝着猫儿爷一摆手,生得身高体壮的德二爷很是豪横地大声笑道:“这四九城里旁人叫我,没准我还能拿乔装相的懒得挪动,可猫儿爷您叫我一.那就是不瞅着您的面子,可也得瞅着我这玩意的面子不是?”</p>
拿着捏在手里头的手绢朝着猫儿爷轻轻一挥,生得唇红齿白、身段上头还带着几分女相的魁六爷也是轻笑着应道:“谁说不是呢?就我跟魁二爷身上带着的这玩意,那可都拿捏在猫儿爷您手里头呢!可也巧了,我伺候着的这宝贝儿这几天老不爱吃食儿,猫儿爷您给瞧瞧?”</p>
强忍心头事,猫儿爷双手接过了魁六爷递过来的一只纯白sè的茶盅鼠,托在了掌心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朝着翘着兰花指、拿着手绢轻轻掩着嘴角的魁六爷说道:“魁六爷,我这儿问您一句,您这几天横是带着您这宝贝儿去票戏去了不是?”</p>
拿捏着一副笑不露齿的模样,魁六爷忙不迭地点头轻笑道:“这还什么都瞒不过猫儿爷您?没错儿,这两天有一场小叫天的堂会,我也就是闹着玩,上去票了一出《思凡》!”</p>
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纯白sè的茶盅鼠送到了魁六爷眼前,猫儿爷强笑着应道:“魁六爷,您这只玩意跟您投缘,也都是蕙质兰心、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种子,凡间五音惊扰过了,估摸着也就坏了它修行。您要依着我这点儿见识¨¨.您这些天儿让您这宝贝儿清静清静,我一会儿再给您配点儿合适的饵食让它进了,估摸着五七天也就能见好了!”</p>
仔细接过了那只茶盅鼠揣进了怀里,魁六爷却又掩嘴一笑:“猫儿爷,我这倒还真有点儿着急我这宝贝,倒是忘了问您.一这大晚上的,着急上火让您府里二爷叫我和德二爷过来,您倒是有啥指教?”</p>
双手连摇,猫儿爷拿捏着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声应道:“搁在您二位四九城里出名的玩家眼前,我倒是也得敢说个指教二字?今儿就是在街面上听过了几句闲话,回家来越琢磨越觉着有意思,也就想着要寻四九城里数得上的明白人来说道说道!您二位家府上当年可都是正经上三旗的根儿,这皇宫大内紫禁城中的事儿,可着四九城里也就只有您二位能说一不二,我这儿向您二位打听一声——这北府造办处您二位敢情是知道?”</p>
都没等魁六爷说话,倒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的德二爷却是抢先洪声应道:“猫儿爷,这事儿您可算是问着了人了!宣统皇上驻跸北府的时候,里外伺候照应的那可就是我家里长辈儿,这北府造办处的事儿一¨猫儿爷,我这儿倒先问您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您府上今儿可是来了客了?”</p>
狠狠盯了一眼捂着腮帮子站在堂屋门口的管事,猫儿爷赶紧朝着德二爷与魁六爷再一拱手:“这天寒地冻的,二位爷,您二位高升一步,咱们屋里细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