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瑾进来的时候，素昔身上的伤已经被梼杌处理完毕，正重新穿好衣裳，所以他看到地便是，自己的太子坐在榻上低头系上外裳的带子，而白桦寨的那些土匪，一半神采奕奕，一半捂脸，似乎在承受着什么打击。
范瑾面色不显，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缓缓走了进来。从盒子处溢出的血迹来看，装在里面的绝对不是好东西。
“殿下，那所谓的传旨太监假传圣旨，扰乱军心，已经被就地处决了。”这便是素昔刚回到军营所下达的命令，不管那传旨太监是真是假，在此刻，都必须是假的。而这一点儿上，段惊鸿等数位青藤的将领居然都没有表示一字半句。
素昔看也不看那盒子一眼。“污秽之物，尽早处理掉，别污了本王的眼。”
“是。”
“大莫方面的情况如何？”
“莫宸爵已经带领精锐在赶回莫都的路上，此次大莫军军心已经有些不稳，短时间之内是绝对不会再出兵。”范瑾唤人将手中的盒子丢出去，毕恭毕敬地回答。虽说表面上看，他的态度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素昔还是能感觉一丝他的谨慎和发自内心的恭敬。
素昔冷笑。“没了锐气，又少了莫宸爵，大莫那群残兵也只不过是乌合之众。接下来就交给你和段惊鸿等人，明日本王便返回京城。”
“殿下——”范瑾猛地抬起头。
素昔摆手，用一种释放莫测的目光看了范瑾一眼。“范瑾，还记得你跟在本王的第一天时，本王问你的问题吗？”
本王的话与齐王的话，你听谁的？
本王的话与二皇子的话，你听谁的？
本王的话与皇后的话，你听谁的？
本王的话与皇帝的话，你听谁的？
那四个问题范瑾怎么会不记得，但是就是记得，所以在如今的局势，在太子忽然决定留下自己独自回京的时候，才让范瑾失了分寸。
然而，此刻，他依然如当初一般，没有任何答案。
他想，这大概就是太子将自己留下这里的原因。
然而，就因为他知道原因，他才不愿去想，太子回京之后会面对的情况。可是让他站在太子身边，对着齐王，对着青藤挥刀相向，多年来的教育让他根本无法做到。但是让他站在太子的对立面，若是以前还好，可是现在，他发现也无法办到。
所以就让他当一个愚钝的人吧。
“属下，谨遵殿下命令。”
然而，在一个月之后，范瑾深深地为自己此刻的逃避悔恨，在很多年之后，依然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