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遇袭,是龟族几十年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大事。
就在方才,跨进孵化室的那一刻,许多母亲的心已经凉透如数九寒冬。
毕竟那满炕血淋淋的印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已完成的犯罪现场。
直到言落月的小手奇迹般地指向柜子,露出里面正在做叠砖砖游戏的幼崽们,母亲们这才燃起新的希望。
她们抖着手,仔细清点了幼崽的数目,每多数出一个幼崽的名字,高高吊起的心绪就放平一点。直到盘点出最后的那个数目,孵化房里忽然有人传出一声欢呼。
“崽崽们都在,小龟仔们一个都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看见他们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天道庇佑,这妖兽分明已经上了炕,却没有伤到我们的孩子……”
话刚刚说到一半,大家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族里的这批幼崽年纪尚小,怎么会如此整齐划一地躲进柜子避难?
就算他们井然有序地藏进柜子,柜子外面的那把锁头,总不会是黄鼠狼好心替幼崽们挂上的吧。
想通了这个关节,母亲们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了言落月身上。
这些好心肠的伯娘婶婶们,激动得词不达意,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一定是落月保护了崽崽们。好孩子,才这么小就这么勇敢了,你真是咱们龟族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小神龟!”
“落月你放心,你的这份恩情,等二蚯蚓子长大些我就告诉他,我让我家二蚯蚓子这辈子都记得!”
“诶呦,都是那害人的黄鼬妖兽,淌出的血把落月的小包被都给溻透了。快,这是我回家拿的新衣服,赶紧给落月换上。”
这个送衣服的举动就像是一个信号,在那之后,妇人们纷纷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整个下午,族里结束冬眠的叔叔婶子们,像是接力赛似的,手里提着大包小裹上门,态度坚决,不容推辞。
这个手里拎着一筐“最鲜嫩,咬一口能在嘴里吱吱叫的肥耳朵虫”。
那个腋下就夹着一包“吃起来能爆浆,足有小指头粗细的红土蜈蚣”。
言落月听得双眼发直,脑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不,她拒绝,她不要这样的谢礼!
啊啊啊,这根本是在恩将仇报!
言雨珍惜地把言落月抱在怀里,言干就蹲坐在她旁边。她直到此刻都心有余悸,看向言落月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后怕。
最后还是言干出面推辞:“您拿回去给小宝当零嘴吧,您不知道,落月她挑嘴,平时不爱吃这些虫子。”
“什么,落月不吃虫子?”对方语气坚决地当场表态,“那她爱吃什么?我现在就拿回去换成鱼虾扇贝——不行,不许推辞,这又不是送给你和雨丫头的,这是送给落月的!”
直到天边显出暮色,言雨关门谢客,陆续上门送礼的族人们这才离开。
而言雨家的大厅里,已经堆起了小山一般的礼物。
除了小孩子能用上的吃穿物件之外,也不乏下品灵石、低阶法器这样的贵重物品。
注意到言落月好奇打量的目光,言雨轻柔地刮了刮言落月的鼻尖。
“等你再长大些就能用了,这些东西,姐姐都给你存着。”
言干拉下里屋的门帘,回身两三步,握住言落月的小手,这才长出一口气。
“雨姐,今天真是太险了。”
“我知道。”言雨珍惜地摸摸言落月白皙嫩滑的脸蛋,“族里人去孵化室看过了,推断出那黄鼬可能之前伤得太重,还没来得及猎食,就失血过多而死,但……”
但言雨对这个说法,始终是将信将疑。
和其他族人不同,言雨曾亲眼见过言落月周身溢血的模样。
那时候,落月在襁褓上留下的痕迹,和今天那张包被何其相似。
言雨满腹心事,用手抚过言落月的胎发。她忧虑地想道:这个孩子,我真能抚育她健健康康地长大吗?
相对而言,不知道内情的言干就比较开朗。
他捏着言落月嫩生生的小指头,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
“我和雨姐都被训斥了一顿,之前拉走我的保叔更是被婶婶们骂得狗血喷头,现在还在家里跪搓衣板呢。据说等长老们醒来后,这事还会再报给长老裁决判罚。”
“保守估计,他至少要顶半年石头吧。”
听到这里,言落月微微睁开眼睛。
今天的意外几乎全由这位族叔而起,现在想来,她也有点后怕。
言落月自己带着背包外挂,有回血丹药吃。但屋子里的其他小龟呢?
要是小龟仔们的反应慢一点,就未必是现在的大团圆结局了。
“……顶石头?”
乌龟本身就擅长负重,这个项目听起来,大概属于某种龟族特色惩罚?
“嗯,是啊。”言干轻轻地吸了口气,显然见识过类似场面,“不过因为是受罚嘛,所以不许用龟壳顶,只许用龟头顶。”
言落月:“!!!”
什、什么?用什么头顶?你敢不敢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