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蒋五想来,谭纵先是一副高人模样,死活不肯入监察府,可仅仅一日之后,却又应承了曹乔木,进入监察府当了游击。想来想去,蒋五却是觉得,这谭纵终究是舍不得这六品大官的富贵,更是看中了监察府的莫大权利,毕竟这种几乎可以对人生杀予夺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拒绝的,他蒋五在京城里头见这种人见得多了。
又有哪个不是表面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可一个个暗地里全是男盗女娼!
因此,正是由了这等先入为主的念想,蒋五才会打心眼里看不起谭纵这等子小人——先前还一个劲地拒绝,现在却坦然接受了,这不是最势利的反复小人又是什么!
可是到了这会儿,听谭纵这么阴阳怪气的一说,蒋五却觉得有些不对了,而且不仅是不对应该是大错特错才对。
按照谭纵的说法,他原也是要拒绝的。可曹乔木硬是以势压人——查人家底不是以势压人又是什么,这才逼得谭纵答应了曹乔木的条件。
对于监察府人员的培养,蒋五是不清楚的,自是不懂这事做的属否符合监察府条例。可若谭纵当真是因为曹乔木的胁迫而被迫加入的,那么谭纵这会儿不仅不能被鄙视,反而还得多加笼络才成——否则万一闹起了情绪那自然是不好的。
虽说蒋五基本没出过京城,不熟悉官场里的门门道道,可这笼络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
但是蒋五却不知道,他的这般想法,正是谭纵说出这番话的目的,他原本就是想让蒋五自己分析出这些道道,随后再给予自己更多的尊重和拢络。
事实上,由于曹乔木的突然离开,特别是谭纵莫名其妙的被按了个六品游击的官职,这必然会让谭纵与蒋五之间产生一道地位尊卑带来的裂缝——谭纵自然想不到这原本就是曹乔木希望带来的结果。
而想要弥补这道裂缝,光靠谭纵一个人必然是不成的。而只要这道裂缝不补上,即便谭纵在南京府这案子里表现的如何智谋过人、算无遗策,可落在心有定数的蒋五眼里,怕也只是给谭纵多加了点分数、抬高了自己的利用价值而已,与两人的私交却是无益的。
因此,谭纵昨儿个在那赏菊雅趣的包间里琢磨了许久,倒有小半部分时间是在琢磨如何修复自己与蒋五的关系——和有利用价值的下属相比,自然还是一个说的来的朋友的身份要好上一些。
可是蒋五身份特殊,别的手段怕是用都不能用,否则定会弄巧成拙。有了这般顾虑,谭纵最后才琢磨出这么个法子,利用某些特定的语言,让蒋五自己产生误会,从而对谭纵产生出其他的观感,而曹乔木查谭纵家老底的事情无疑就成了谭纵最好的借口。
谭纵如此这么一说,蒋五必然会认为谭纵是受到了曹乔木的胁迫,这才被逼无奈加入了监察府的。这样一来,虽然不能让谭纵世外高人的身份恢复,可多少也能挽回一点印象分,不至于让蒋五产生出谭纵是个唯利是图之辈的感想。
说白了,谭纵这番谋划,实则不过是自抬身价的手段,就好比后世曾有人分析诸葛亮之所以要刘备三顾茅庐,不过也是自抬身价,好让刘备更重视自己罢了。
当然,诸葛亮这般做自然是有其底气——卧龙的名号摆那呢;而谭纵这番作为,不过是他在不得已下而为之,至于日后——那自然是日后再说了。不过,谭纵自觉以自己的能力,倒也不会差到哪去,即便抵不上演义中被神化了的诸葛,但蒋琬、法正之流还是可以的,应该还能对得起蒋五的拢络。
只不过,蒋五听完后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却是有待观察。
因此,谭纵那话说完后,虽然眼睛是看着手里的青花瓷杯的,可眼角却一直注视着蒋五的表情变化。等见到蒋五神色阴晴不定的时候,谭纵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他根本不需要蒋五思虑清楚,只要有这么个概念就成了。
而一切,果然朝着谭纵预想中的方向发展——谭纵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声,当初在后世无聊学的心理学,不过是为了讨家里两个女人的欢心,谁料到竟然在这儿起了大用处。
火候既然到了,谭纵便寻思着早点把正事办了。说不得斟酌一二后,谭纵便出声吸引蒋五注意力道:“赶巧你这会儿来的正是及时,不如陪我走一趟吧。我正要借你这位蒋五公子的名头吓唬人呢。”
见谭纵说的有趣,而且丝毫未有那些个官僚畏首畏尾的做派,蒋五似乎更信了谭纵是被曹乔木胁迫的事实,说不得就端正了态度,正色道:“要说借个名头出去吓唬人也没甚子大事。只是如今我这身份可是有些特殊,一个不好怕是要打草惊蛇,到时候怕是就不妙了。”
“若真是打草惊蛇了反而更美,我正等着你今儿个打草惊蛇呢。”谭纵将手里的青花瓷放下,状似无意地勾搭住蒋五的肩膀悄声道:“我现在要的便是你打草惊蛇,否则又如何行那暗度陈仓之计!”
“打草惊蛇?暗度陈仓!”蒋五连续念叨了几遍后,却是渐渐品出几分味来,说不得就拿了带异样的眼神看向谭纵道:“你这家伙竟然想让我自爆身份,然后再找人暗中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