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一个个面容憔悴,神情惊恐,见到被众人簇拥着的谭纵后,纷纷扒在木栅栏上喊冤。
谭纵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着,扫视着牢里的囚犯,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在一个牢房前停了下来,这个牢房里的人没有像其他老房的人那样喊冤,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稻草上,大人搂着孩子,神情平静。
“大人,这里面关着的是通判王浩。”见谭纵停了下来,跟在身后的牢头儿一指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瘦高个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府衙的通判就是从七品的官儿,王浩打量了谭纵一眼,将目光移向了别的地方,对其视若无睹。
“把他带到刑房。”谭纵觉得这个人有意思,倒现在还如此傲慢,于是吩咐了牢头一声,抬步走了,他到要看看这个王浩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另有隐情。
牢头一挥手,几名如狼似虎的狱吏就冲了进去,将镣铐往王浩的手上和脚上一戴,押着他就走。
王浩冲着家人微微一笑,昂首挺胸地走着,好像没有丝毫的愧疚和羞耻。
苏州府大牢刑房。
谭纵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坐在前面椅子上的王浩,王浩也抬头看着他,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牢房里摆满了各式刑具,例如烙铁、老虎凳和皮鞭等,虽然经过清洗,地面上和刑具上仍旧沾有不少血迹,看上去阴森森的。
过了一会儿,见王浩不说话,谭纵挥了挥手,示意站在王浩身后的狱吏将其带走,狱吏的手刚挨到王浩的肩上,王浩忽然开口了:“大人,我是被人陷害的。”
“什么人陷害的你,为什么要陷害你?”谭纵做了一个手势,狱吏们退了下去,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王浩。
“苏州府知事,赵元长。”王浩双目直视谭纵,宏声说道。
“放屁!”王浩的话音刚落,站在谭纵身旁的牢头就大骂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躬身向谭纵解释:“赵大人一家就是被王浩领着倭匪杀害的,他说赵大人陷害他,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府知事是知府的属官,专门协助知府处理日常事务,是个正七品的官职,赵元长待人温和,乐善好施,在苏州城的名声非常好。
“我说的是事实,赵元长是倭匪的人,他陷害我是要为他的儿子报仇。”王浩冷冷地看着谭纵,一字一句地说道。
谭纵的眉头微微皱着,示意王浩说下去,王浩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讲了出来。
没错,赵元长在苏州城的确有着好名声,不过他的独生子赵仕庭却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少,经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赵元长事后积极赔偿受害者,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就算了,私下里纷纷同情他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儿子。
三年前,王浩调任苏州任通判,上任不久就遇到了赵仕庭当街调戏民女,于是上前阻止,结果与其发生了冲突,被赵家的家仆围殴。
王浩被打急了,抄起路边西瓜摊上的西瓜刀一通挥舞,阴差阳错之下刺中了赵仕庭的左腿,使得赵仕庭成为了一个瘸子。
事后,赵元长亲自来看望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王浩,连声向其道歉,决口不提赵仕庭残废的事情。
三年来,王浩和赵元长相处和睦,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赵仕庭的影响。
倭匪进入苏州城后,将城里的官员招到了一起,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和很多人一样,王浩已经打定了誓死殉国的主意,但出人意料的是,不少同僚都被倭匪烧了,其余的也都遭受到了羞辱和毒打,惟有他一个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里。
尤其是赵元长,当众指着倭匪的鼻子破口大骂,被倭匪一刀砍在了左臂上,疼昏了过去。
令王浩感到不解的是,倭匪对自己家里是秋毫无犯,甚至专门派人在门前守卫,严加保护。
就在倭匪逃走的那天晚上,倭匪将王浩带到了赵元长的家里,王浩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手臂受伤的赵元长正在大厅里与倭匪的首领把酒言欢。
“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伤了庭儿。”望着一脸惊愕的王浩,赵元长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要让你身败名裂,受尽世人的唾骂。”
在王浩愕然的注视下,赵元长冲着倭匪首领点了一下头,倭匪首领于是下令对赵家的下人进行屠杀,就连赵元长的小妾都没有放过。
“他们都是你害死的。”等屠杀过后,赵元长面色狰狞地冲着王浩一笑,双目极其阴冷。
随后,几名倭匪将赵元长吊在了大厅的横梁之上,并且放火焚烧了赵家的一个庭院,一些赵家的人被活活烧死在了里面。
浑浑噩噩的王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家里的,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元长竟然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深厚的小人。
再后来,一对官兵冲了进来,将王浩和家人抓进了大牢,罪名是投靠倭匪,并且引领倭匪杀害赵元长一家,致使赵元长妻子刘氏和儿子赵仕庭被大火活活烧死。
王浩知道,自己这次是中了赵元长的圈套,在劫难逃,因为没人会相信他的辩解,于是万念俱灰,静静地在大牢里等死,直到遇上了谭纵,这才重新燃起了一丝生存的希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