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生,不知何日启程往皇城,何某为你在锦川河上摆宴送行。”身穿黑甲的老者看向东方书,高声说道。
何靖。
蜀西郡玄阳卫指挥使。
听到他的话,东方书摇摇头道:“我就在白鹿山上讲学读书,不会往皇城去。”
不去皇城?
苏子展与何靖对视一眼。
一位宗师要在白鹿山上讲学?
这对于蜀西郡来说,可是大好事。
“东方先生,今日出手这位宗师,你可认识?”
苏子展看向东方书,轻声开口。
也是奇了,离皇城无数万里的边陲州郡蜀西,竟然一日有两位儒道宗师出现。
此等盛况,便是中州腹地大郡也少有。
“那位出手之人,就是我白鹿山书院山长,韩牧先生。”东方书目光落在远处升腾的浩然气上,澹澹开口。
白鹿山书院,山长?
两位宗师,齐聚白鹿山?
没等苏子展惊异开口,东方书身形一动,放声高呼:“韩牧先生,东方书前来相助。”
儒道宗师,出窍神魂,一声出,万里山河震动。
前方,原本连成一片的剑光顿住,然后又开始往前挺进。
“遇儒道宗师在前,剑光不歇,三万剑修,就敢与宗师争锋?”蜀西郡玄阳卫指挥使何靖双目之中透出精芒,沉声道:“郡守大人,这等宗门,还能招引入蜀西?”
听到他的话,苏子展摇摇头,低声道:“天地大变在即,修行界当聚合力量,这是,文相的意思。”
文相。
何靖转头看向那剑光照彻的天穹,面色沉郁。
修行界宗门在蜀西郡与儒道宗师相搏,此事传出,他蜀西郡玄阳卫指挥使要被天下儒道唾骂万年。
“没有天地权柄在手,只希望这位名叫韩牧的宗师,能多些儒道争斗手段。”何靖紧握拳头,低语一声。
韩牧?
苏子展眯起眼睛,看向那被浩然气笼罩的地方。
他总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
“东方书,且观我一战。”
就在此时,前方那浩然气升腾之地,韩牧野的声音传来。
是他!
苏子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位宗师,是他曾在西疆见过,那位被鹰扬所护的西疆剑修。
只是这才多久没见,此人,已经是儒道宗师?
世间,真有此等神奇之事?
微一愣神,苏子展将心底的猜测压下去。
有大能,能元神不晦,转世而重修。
这位当初被鹰扬所护。
难道?
不敢想。
“轰——”
前方,天际流云被彻底斩开。一柄冲天巨剑虚影浮现。
三万剑修列阵而来。
“中州儒道镇压天地大运,我剑道修行者以剑道补天道,以剑道修自身,百折不回。”
“吾辈剑修,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洪城剑宗,阵起红尘,三万年横行中州西北,今日请宗师破阵。”
剑道大宗,与儒道宗师争锋!
天地浩荡,声传万里,这一刻,锦川城中,无数人飞遁千里而来。
锦川河上,百丈仙舟腾空而起。
“姐姐,那家伙,真是儒道宗师?”
仙舟顶层,云缎郡主一脸好奇,低声开口。
云锦郡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怪不得能做出那样诗文,怪不得随口点评,便让人茅塞顿开。
宗师。
这与自己独处一夜的,竟是儒道宗师!
早知道这家伙是儒道宗师,自己怎么也要……
“姐姐,你说,儒道宗师,能败三万剑修吗?”云缎有些紧张的看着咬唇攥拳的云锦郡主。
姐姐好像很在意啊。
那湿,是真的?
儒道宗师,手中有天地权柄,便是三十万剑修也是挥手可灭。
可无权柄在手,那,结果……
云锦知道,胜不了。
“破阵?”
“剑修?”
韩牧野的声音之中透着引天地之力动荡的伟力。
一道青袍虚影在他头顶凝结。
神魂出窍!
出窍神魂掌中一柄折扇展开,轻轻一招,韩牧野的身躯落在其中山河图了。
那山河图中,紫色云气飘荡,近乎无边无际。
他抬手,折扇化为一支墨笔。
“今日白鹿山书院韩牧在此,为天下儒修,开一通天大道!”
为天下儒修开通天大道!
此言一出,天地皆惊!
如此豪语,谁敢放言?
东方书也好,苏子展也罢,那从锦川而来的无数修行者,不管是儒修还是灵修,或者修妖修魔,都是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手中墨笔落下的韩牧野。
到底什么手段,能称天下儒修的通天大道?
“嗡——”
一声震鸣,墨笔之下,有剑吟传出。
一行金色文字,破开虚空,光晕流转。
“宝剑,锋从,磨砺出——”
苏子展低吟一声,浑身战栗。
一股森寒剑意,从那诗文上怦然而出!
这诗,有剑意!
“这是诗,还是剑?”
“以诗为剑,还是,以剑为诗?”
无数修行者惊呼。
那些儒道修行者看着天际金灿灿文字,都是皱起眉头。
凭此一句,便敢说开通天大道?
只是念头才起,韩牧野笔下又有文字现。
“梅花香自,苦寒来。”
前句磨剑待战,后句以梅喻人!
天下儒修,谁不经寒窗苦学?
寒梅傲雪,心中之志坚而不坠。
以此之志,砥砺前行,磨剑以待!
心中有傲梅,手中有剑器!
君子,配剑而行!
这一刻,虚空之中,一位身穿白衣的虚影浮现。
那身影虚幻,只看出是白衣大袖,玉冠纶巾,腰间挂剑儒生样子。
儒生一步踏出,身后剑光缭绕,金色浩然气化为战甲。
“黄沙百战穿金甲——”
儒生手中长剑出鞘,森亮剑光,远隔百里,也让人心中彻寒。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长剑在手,儒生一步踏入剑阵。
与他随行的,是万千剑光,冲天浩然气。
以浩然气为剑!
这一刻,无数儒修身上,浩然气不受控制的奔涌。
一柄柄长剑,在半空之中具现。
“膝前读书,阵前杀人,原来,这才是儒道真正的样子!”有人高呼,抬手握住自己头上那柄长剑。
“以诗为剑,当真是我儒道修行通天之径?”苏子展口中低语,转头,看向身后无数剑光。
那里,有白首的童生,有青袍的秀才,有白衫的举人,还有手托金印,执掌一方的进士官。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是手中有剑。
书与剑,何须分的那么清?
还怕持剑的手,磨出了茧子,提不得墨笔不成?
“此等以诗为剑之法若成,天下儒道修行者再不必苦求进士官,穷数十年之功,一事无成。”下方,仙舟之上,云锦郡主紧握手掌,颤声开口。
“他疯了吗?”何靖瞪大眼睛,看着那杀进剑阵的儒生虚影:“如此跟文相争儒道气运,不怕引来皇城书院镇压?”
听到他的话,苏子展摇摇头:“文相何许人?怎么会为这几句化剑之诗就——”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顿住,双目死死盯住前方。
那里,韩牧野出窍神魂挥手。
无数金光文字与紫色人望凝成一片!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宝剑暗如水,微红湿馀血。”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奸邪誓不休。”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