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才微叹口气道:“封进清随其父封前豹去了山下收割稻米。”
“有何事进竹可以代劳么?”进竹问道。
怀才微想了想,迟疑道:“恐有不便!”
封进竹不再吱声,径自离去,刚迈脚出门,却见封进生、储含秋一前一后,缓缓行将过来,进竹低着头,不与二人招呼。
怀才微见了封进生,大呼道:“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
“怀大人,何事?”进生问道。
“你二人去了何处?”
“和含秋在后山祭坟,怀大人问这个作甚么?”
“封公子有所不知,今日酒宴险些打将起来。”怀才微压低声音,指着酒醉软瘫成一堆的杨筠雨、邱大郎道,“你父亲不知从何处请来这些人,脾性古怪,话不一处便发起横来,日后,无人管束,恐生祸端。”
“这有何难,醒时却答付,请他三人离去!”进生说道。
“可你父亲偏爱三人有本事,新近又折了薛照,生怕无可用之将!”
“哼!”封进生狠狠地一甩衣袖,“我就不信,三人有通天本领,父亲只会爱别人之才,不惜自家志气!”
“封公子小点声,三人虽醉,可心地明白,若听得只言片语,须时发作起来,恐面皮上不好看!”怀才微劝道。
“怕他作甚么!没有他三人,咱封家照样收复城堡,照样把赵离谨、修成已赶出去!”
久久伫立的储含秋,看封进生如此偏执,便开口道:“进生,我有一言!”
封进生面色随即阴转晴,微笑道:“请讲!”
“这里不是说话处,后堂再叙!”储含秋说着,与二人往后堂而去。
封进竹正听得兴浓,储含秋的突然转移让他有些失望,正待要离去,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封进竹,傻站在这儿做什么?”
进竹回头,却是封进香,支吾道:“没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鬼鬼崇崇的,我问你:今天有没有去放羊?”封进香吼道。
“没有!”
“我父亲说了,从明天开始,你继续放羊!”
“放羊?”
“你不会武功,不放羊做什么?你本来就是二等家奴,我封家可不养闲人。”
封进竹听了这句话,感到颜面扫地,尊严荡然无存,原来,自己在人家眼里不但是外人,还是佣人。
可自己的身世,本来就是。
“哦,我知道了!”进竹淡淡地应道,转身离去。
“唉,别走!”封进香又叫道。
进竹停住脚步,卑微道:“大小姐还有何吩咐?”
封进香用手指了指杨筠雨道:“我听说,你跟他挺熟的!”
“是的,大小姐如何知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须把他带到你的房间去睡,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封进香说着,又指着邱大郎和息浦枫。
“大小姐开什么玩笑,我那间矮屋,岂能容得下四人住?”进竹小心答道。
“住得也好,住不得也好,反正你看着办!”
封进香说完,高昂着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进竹立在原地,久久不得言语,内心满是愤恨。
他想到去找陆梁,可陆梁本来就是个“酒坛子”,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他又想去找封前虎,走到后堂便被家丁拦住,因为他是“二等家奴”。
万般无奈,进竹只得将分配给他的那间矮屋收拾一番,看到矮屋,他想起封家堡内矗立山脚下那间属于他的孤独草屋,想起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有,那抹不去的童年记忆。当然,还有和封进生、封进清、封进阳的白齿青眉情,可现在,仿佛一切都变了,变得那样陌生,那样无情,是自已变了?还是他们变了?或许,都变了!因为环境的改变,足以改变人的看法。
进竹在矮屋地上铺了一层干稻草,费力地把杨筠雨三人一一搀扶进屋,让他们躺倒在干稻草铺就的床铺上,忙完这一切,已是月上中天,静静坐着,看屋外的月亮,月亮又圆又亮,高高挂在天空,像一个明晃晃的大夜明珠,想到夜明珠,他不禁想起花莲溪,如果可以,他宁愿跟着花莲溪,因为,花莲溪不会欺负他,不会歧视他,会对他好,可是,花莲溪是花神之女,仙道上的人,自己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由花莲溪,他又想到杨筠雨,其实,二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却不知什么原因,杨筠雨不愿提及她。或许,感情的世界太微妙,就如他曾经见着储含秋,立即被她的美丽吸引,不惜出卖友情和封进生闹翻脸,可到头来,储含秋却倒向了封进生的怀抱,这世间事,如何能用眼睛看、耳朵听去定夺了的事想着想着,进竹不禁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他睁开眼睛,太阳已经照进窗台,强光强烈刺激着他的眼睛,屋外的小鸟喳喳叫个不停,又是一个新的早晨!
杨筠雨、邱大郎、息浦枫三人睡得很香甜,打着均匀的鼾声,
“封进竹,快起床放羊去!”矮屋外传来一个声音,高声喊叫道,让进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以前,当太阳照进草屋时,也会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屋外叫喊。
进竹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昨夜竟然是歪坐在地上睡了一夜,地底的凉气凉透了下半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快点!封进竹听到没有?”这个声音音调提高了八丈,变本加厉起来。
杨筠雨缓缓醒过来,一跃而起,冲着屋外吼道:“喊什么?本大爷还在睡觉!”
进竹生怕杨筠雨与人发生冲突,忙应道:“来了,稍待片刻!”
屋外没了声音,杨筠雨对进竹说道:“今日不去放羊,看他怎的?”
“不可,杨哥哥千万不要害我,进竹还需在封家生活。”进竹告饶道。
“有你杨哥哥在,怕他作甚?”杨筠雨挺直腰板,强硬道。
“自古云:打狗须看主人。今番你等皆是客,不可与主人闹翻脸了!”
杨筠雨紧皱眉头,倚窗忧心叹道:“早知封家如此待客之道,我等三人决不来投靠相助。”
“杨哥哥,既已来之,则安之。莫要想其他,来相助是道义也是情分,世人谁不晓道义,谁不谙情分?”进竹安慰道。
“进竹兄弟年纪虽小,却懂得道义情分,只是这世上,恐怕你讲道义,人家不讲情分!”
“进竹不谙世事,只是觉得凡事须以道义为先,情分自在人心,公道者自省三分,不义者,莫说三分,半分也无。”
杨筠雨不吱声,也许是默认,或许,无从辩论。
“谁如此大胆,敢对我的手下大呼小叫,出来!”屋外又响起一个凶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