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宣传部所有同事应该都听到了这条消息，黄方安更不例外。只不过，他一反常态，闭口不和我聊这事，整天盯着电脑屏幕，鼠标点来点去。
马总是三天后来上的班。
我去洗手间，经过他办公室，发现门虚掩着，留了一道缝，灯光透出来，里边静悄悄的。
我犹豫一下才敲门，听见他在里头说：“请进。”声音很轻，不过仍很沉着。
我推门进去，笑着对马总说新年好。
他也微笑，点头对我示意，神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这使得我迈进办公室后，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话。
我走向他的办公桌，忽然留意到，旁边待客沙发前的茶几上，卧着一套雍容富贵的茶具。茶壶、茶海、闻香杯、品茗杯，齐齐地排开。蓝色的杯壁上，盘着一条一条的龙。金爪腾云，盘旋九天。
办公桌上，还摆着一个蓝釉大茶杯，和茶几上的茶具显然属于同一系列。我猜想，刚好成就一整套名贵的茶具。
“年过得怎样？”他开口了。
我忙道：“还行。”
其实，对我来说，这个春节过得，岂止还行，简直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对马总而言，如果传言属实，那么这个年必定是过得最难捱，最不幸福的一次了。
彼此对坐，脸上都挂着笑，竟有些生分的客气。
我忽然想起，是来跟他说什么事了，忙道：“马总，明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他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好啊，行。”竟没问我为了什么事请假。
春节才上班几天就想请假，按他以往的风格，必定要问一问的。当初，黄方安受了背伤需要请假，他还有些不甘心似地问我，黄方安为什么走路还能把背摔伤。
当然，我今天不是来看热闹的。自从春节后听说马总职务变动的新消息，我过得并不平静。
有种巨大的恐惧，牢牢揪住我的心。
下班后回到家，打开了电视，但是发呆，没看进去什么。就是心里慌，必须找件事做。
我知道，自己甭指望去分公司了。
而来接任的竟是严总，更让我觉得臊。
自己的事业，似乎很不幸，走到了一个拐点。
拐点之后的趋势，是指向哪里？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股市似乎走到了某一个高位，然后要掉头往下了。但让我难受的是，我自己的点位，远远还没走到什么高位呢。这就要掉头往下，庄家就要不玩了。
我也为马总想过。
他肯定也有自己的职业规划，但现在看来，很不幸，似乎并非仅是走到了一个拐点，而是走到了一个终点。
放在半年前，我估计，华信集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预料到，马总会迎来这样的终点。
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