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长,我有件事情想耽误一天。”
全市长马上说:“哪天耽误?”
“明天。”华子建说。
“不会吧,子建同志,明天什么火候你不知道啊?自己克服一下吧,错过明天,你请几天都可以。”
华子建只有说出事情的原委来:“市长,明天我老丈人要离开省城到北京去,所以我不送送不大好啊。”
全市长沉默了,这样的事情确实自己不同意说不过去,他停顿了一会,才说:“乐书记明天就走啊。那行吧,你把工作给庄副市长交接一下,你回去一趟吧,明天就让庄副市长给你顶上。”
“谢谢全市长。”
“客气什么,路上注意安全啊,不要跑的太快。”
华子建道了谢,又说:“要不市长你给庄副市长说下。”
“嗯,我给他打电话。”
华子建又等了一会,就听到桌上电话响起,华子建估计是庄副市长的,接上一听,那面庄副市长就说了:“华市长要回省城啊,带我给乐书记问个好。”
华子建有点愧疚的说:“庄市长,你看明天上面来人要检查,我这个时候。”
庄副市长打断了华子建的话:“送乐书记也不是小事,你安心去,检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还有我和全市长,冀书记陪同,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华子建也就只好勉强的说:“那我今天晚上就上省城去了,你这面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放下电话,华子建就稍微的收拾了一下,叫上了司机,在政府伙食上吃了点饭,坐上自己的奥迪,往省城赶过去了。
他们一路没怎么耽误,到了省城的时候时间也很晚了,华子建就没有回家去住,按乐世祥他们的生活习惯,现在凌晨一,两点人家早就休息了,自己回去会把他们都闹起来的,华子建就和司机在省委家属院附近的宾馆住了下来。
夜里,四周一片寂静,一日的疲劳,随着喧闹的平息,也渐渐地褪尽,眼望着窗帘婆娑起舞,华子建点上了一支烟,没有很快的睡去,他的眼前唯有轻烟相伴,华子建喜欢这样的宁静,喜欢这样的夜晚,让自己可以毫无顾虑的把往事托起,让它们摇曳在风中,无尽地蔓延。
在这静美的夜色中,华子建抽出了江可蕊的相片,把她映入自己的眼帘,想要窥探到江可蕊此刻的心情,想着她,此刻是否也在默默地寻觅那无踪的月光,是否也在期待月光为她披上一身的柔情,陪她回忆两人曾经走过的风风雨雨?江可蕊却无言,只是绽放着一丝恬淡的笑容,醉了华子建的心,华子建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中江可蕊的长发,他将情感倾泻在指端,顺着江可蕊的轮廓仔细琢磨,既害怕划伤她那美丽的容颜,却又多么希望能够真正地轻抚她的脸庞。
可恨两人现在却有了隔阂,或许,那是命运对自己的作弄;或许,两情相悦,终究还是得分隔两地。于是,华子建觉得自己只能背负着一身的无奈,踽踽独行,在每一个寂寞的夜里,悄悄地想江可蕊!深邃的夜空,是自己写满寂寞的黑板,华子建用极度的想象力随意在空中涂抹,刻画出江可蕊的轮廓,他知道,江可蕊也曾为自己的忧伤而忧伤,为误会而恼怒。
在迷迷糊糊中,华子建睡的很不踏实,天刚蒙蒙亮,华子建就起床了,他没有叫上司机,自己一个人到了省委家属院,来到了这个曾今是北江市最具权威的人住的地方。
乐世祥和江处长,还有江可蕊都起来了,他们也在忙碌着,收拾着东西,华子建的到来还是让乐世祥有点惊讶的,他显得比过去苍老了一点,但精神还是蛮不错的。
他问华子建:“今天好像省里到你们新屏市去检查工作的,你怎么跑回来了?”
华子建还是过去那样恭敬的回答:“我给市长请过假了,回来送送你们。”
“唉,其实你不用回来的,省上的检查也很重要。”
“是,我知道,但我必须回来。”
乐世祥摇下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华子建离开了乐世祥,走到了江可蕊的面前,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江可蕊一点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高贵典雅,还是那样美若天仙,但她在对华子建的表情上却也是依然淡淡的。
“你还好吧?”华子建小心的问。
江可蕊继续收拾着东西,说:“没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
“嗯,你到北京去多久?”
“还不一定,这次除了送爸妈过去,我还要到央视跑跑手续,所以时间不一定。”
华子建的心又是一阵的绞痛,他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不错,一个主持人到央视是他们最大的期望,就像一个官场中人对中南海的渴望一样,但华子建却不希望江可蕊到那个地方去,她走了,以后自己和她会如何发展呢?想到这,华子建就心揪。
“其实你在北江市台干的不错,到那个地方去,竞争会很激烈的,工作强度也会很大啊。”
江可蕊转过头来,看了华子建一眼说:“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了竞争,我们无法回避,在事业上是这样,在生活上也是如此,你不否认这个观点吧?”
华子建当然是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他也听出了江可蕊说的生活竞争是什么意思,她要让自己更为耀眼,从方方面面压制住安子若。
华子建讪讪的说:“可蕊,我想找个时间和你好好谈谈,行吗?我们有很多的误会。”
摇摇头,江可蕊说:“你看到了,今天肯定不行,一会车就来了,等以后吧,有时间了在说。”
“但我怕来不及了,你会很快调到央视去。”
江可蕊讥讽了一句,说:“你现在才知道来不及?”
“我一直在找机会。”华子建有点泄气的说,从年前,自己就很想和江可蕊好好谈谈了,但那个时候的江可蕊还是天天的忙,现在到好像市在怪自己了。
“是吗?”
华子建是不会和江可蕊为这个来争辩的,那样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他稍微的尴尬的笑笑说:“那我等你这次从北京回来之后吧,希望你这次没有很快的把手续办下来。”
江可蕊瞅了华子建一眼:“说什么呢?就不能说点好的。”
华子建嘿嘿的笑笑,就帮着一起收拾东西了。
再后来,就来了好多人想送,组织部谢部长和省委季涵兴副书记也来了,过去宽大的客厅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他们都客气的和华子建说了那么一两句话,华子建也彬彬有礼的回应着他们的话。
对华子建来说,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乐世祥的离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让北江市跨入了一个权利分散的阶段,新来的省委书记还没有到岗,但留给他的一定是一个复杂的局面。
但同样的,留给自己的也将会是一个相当困惑的处境,没有了乐世祥的庇护,那些人会不会放过自己?他们能让自己搞好工作吗?而下一步,自己和乐世祥过去的这些铁杆们的关系,会不会也因为乐世祥的离开而变得微妙起来呢?
对这一点,华子建一直是有担心的。一声车笛,跌落在空旷的省委家属区,华子建带着无限的惆怅与孤独,在这别离的那刻,它们像洪水猛兽般一齐从心头滋生。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乐世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教会了华子建很多东西,也因为华子建的顽劣和幼稚,让他黯然的离开了北江市。
华子建看到了乐世祥的惆怅,是啊,虽然他很坚强,或许,每个人都是一个国王,在自己的世界里纵横跋扈,但相比于这个大千世界,所有个人的威力又是那样的渺小,乐世祥也不得不低头。
而江可蕊更让华子建担忧,他怕她的一去不返,也怕她和自己渐行渐远,婚姻对普通人具有很多的约束,但对于江可蕊这样的人来说,感情和完美才是她最后的追求。
走了,车越来越远了,直到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
相送的人也都摇摇手,摆摆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离开了,剩下华子建一个人痴痴的站在家属院的大门口,华子建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很空乏,什么依托都没有了,他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的,此刻,华子建才算完全明白,什么叫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