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流云(2 / 2)

她最后的遗言,是句恶毒的诅咒:

“季平,我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株连九族!!”

季平面色如常的丢开女子渐渐冰冷的尸身,擦了擦手,随口吐了口唾沫。

“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咒我,就你这没脑子的玩意,我上都不想上。”

随行恭敬拉开车帘,对死去的女子视而不见:

“公子,安康大酒楼到了。”

季平大摇大摆的下车,酒保小厮连忙笑着接应。

这位爷虽然嚣张跋扈,出手也是真的阔绰。

酒楼分为好几层,季平大手一挥:“今天四楼醉云间我包了!”

一层都是些讨生计的民众,樵夫柴夫都有,大半都是新年带着孩儿来体会一番美味佳肴的。

季平领着一排狗腿趾高气昂地走着,所行之处那是一个男默女泪,真是有女儿家的恨不得把女儿藏在地缝里,男儿不敢仰首对视。

这就是修真界,残酷冷血,视凡人为尘土,哪怕是自诩名门正派的流云宗,实际上也只是在修士之间的作风较为磊落,而不是对待凡人多么关切。

二楼是江湖人士,佩刀带剑,不少大汉镖师裸着膀子高谈阔论,酒盅碰撞,豪情四溢。

见到季平进来,热闹气氛也是低了不少,不过总不算平民那样没有半点血性,还是好些镖局热热闹闹的。

季平也不是什么蠢货,犯不着为了这些威风冒犯这些武人,修士再强也是飞云境之后的事,他身边这些狗腿子欺负下百姓还行,要是犯了武人众怒,那可就得白刀子进黄刀子出。

就他这灵药当饭喂出来的飞云境,看见那明晃晃的大刀都有点腿软。

来到三层,季平就放缓脚步,再也不是六亲不认步伐,身边几个狗腿,整了整衣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三层人少了许多,冷冷清清的,是修士所在,见到季平进来,不少人上来打着招呼,还有些自顾自吃着,也不理他。

这里鱼龙混杂,指不定角落里坐着个飞云境九重天的大爹,就是二层武人,也卧虎藏龙。

到了第四层,他反而放松许多。

面上一直强装的傲气放了下来,罕见地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每日笙歌艳舞,消磨神智,又岂是他所愿?

门中上下虽然让着他,可他哪能不知道这是自己有个好爹。

有时他也私下饮酒痛哭,恨自己天资根骨之差,恨自己不能同那些傲然世间的修士一样逍遥自在。

当一个人,在自己的圈子里痛苦之时,他往往会将这种痛苦转移给低于自己层次的生命,所谓阶级压榨的实质,不外如是。

这样一层一层传递下来,就是阶级压迫。

最底层的人民,只能悲苦的承受,这是文明制度的悲哀,是所有生命劣根性的共同体现,只要私欲还在,只要虚荣尚存,那就永远不会停止。

层层痛苦传递,层层悲哀难解,从古至今人类的所有战争悲剧,常常就是因此而引发的冲突。

“所以我们要让这个腐朽的文明进步,我想天道之所以困住九天,想必也是要让宇宙文明焕发真正的生机与活力,让所有资源能更好的分配到需要的地方——也就是解放生产力。”

“只有文明进步,生产力进步,生命的需要能够更好地解决,而不是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社会才会变得和谐美好。”

付青锋笑着夹起一块粘糕,莫离离张开小嘴:“啊呜。”

一边嚼着粘糕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说的好像我们是好人一样。”

付青锋哈哈大笑:“那可不是,大大的道德之士啊!”

两人谈吐自若,视季平一行人如无物。

季平脸色平静,内心已经怒火滔天。

服务人员连忙跑过来,恭敬的低声下气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两位大人来得更早刚刚没来得及通知酒保您看就让他们”

啪!

美丽的服务员捂着脸,泪水一滴滴从脸颊滑下,半边脸颊掌印清晰可见,已经肿起。

狗腿眼睛滴溜溜一转,看着气氛剑拔弩张的场景,出了个好主意:

“公子,这位小姐也在,你何不大方宴请一番?”

季平从盛怒中渐渐清醒,也觉得有理。

只是看着付青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愿承认自己不如这个男子,不愿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在惧怕那种平和又锐利的眼神,仿佛将他身心都层层剖析结构,只余下一个季平的名字空荡荡的存在于躯壳之中。

看着莫离离在付青锋怀里撒娇的样子,想起方才那种看垃圾一样看他的眼神,他就越发遏制不住那种嫉妒与自卑,以至于两者混合,化为一种奇大的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

凭什么?凭什么!我是流云宗大长老独子!我灵药无数,要人有人,你为何不正眼看我一眼!

操纵他的已经不是对美色的追求,而是一种自尊的胁迫。

面色越发平静,缓缓走上前来,颇为礼貌的说了句:“二位,此楼我今日包下了,可否请两位道友移步别座?这家酒楼老板,同我相交颇密。”

他嘴角带起一抹弧度,眼中是种报复性的挑衅。

你就那么爱他,好,我就让你看看他一无是处,就连一处酒楼位置,也抢不过我!

付青锋还是风轻云淡地跟吃着,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在旁座。

季平维持着微笑的姿态,额角已经青筋暴露。

服务人员连忙赶来,带着哭腔似的对付青锋说道:“大人,还请您,还请您换家地方吧这位公子,我们惹不起。”

付青锋抬起眼来,抬手轻轻擦去这位丽人眼角的泪珠,原本肿胀的脸颊,也重新恢复了美丽。

笑看季平:“惹得佳人哭泣,可不是绅士所为啊。”

季平鼓起勇气与那双眼睛对视,气势却渐渐低微,如同落入冰窖,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牙关打颤,双腿战战!

莫离离用看死人一样的眼光看着他,令他骄傲下掩藏着的残破自卑完全被揭露而出。

奇大的屈辱与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冲开那种精神压迫,面目狰狞地吼道:“我有权有势,你有什么!!!”

付青锋放下筷子,语气奇特:“权,驱使下属,势,逼迫大众,钱,剥夺他人自尊。”

自嘲似地笑了笑:“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一剑,请尔赴死罢了。”

一种冰冷寂然的怪异气氛骤然升起,却不是从他身上,而是如同洋娃娃一样乖巧坐着的莫离离身上涌出。

星眸燃起光芒,眉心死兆星闪耀。

星蚀。

像是被定格住的照片一样,季平一行人的所有动作都凝滞了。

狰狞、痛苦、狂傲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血肉开始消融,神志开始泯灭。

远在山上的流云宗中,季云生没来由心中一悸。

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

全身灵力开始暴涨,却被死死的限制在身体里。

神魂想要出窍逃离,悲哀地被禁锢在身体中。

某种力量循着血脉而来,要将他湮灭。

竭尽全力的反抗只是徒劳,身体一点点开始消散。

服务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眼前已经没有了季平一行人。

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真如流云般消散不留痕迹。

株连九族,谈笑之间灰飞烟灭,分江境修士,也不过虫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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