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被尹宣莫名其妙绑票的陆家兄妹在尹府合家欢乐后,又被陆县令莫名其妙地带了回来。
在马车上,我终于把陆府对我多年的无视一次性赚了回来——同时被三双眼睛死死盯着看。我没什么好说,只是很单纯地想快些将怀里捂得滚热的盐巴交给我娘,毕竟我的任务只是出来帮我妈买二两盐,其他的事旁人再怎么骇然震惊,在我看来,也只是买盐这件大事中的小插曲。
我像个待审的犯人一样站在客厅的中央,我爹不安地踱着步子,陆大妈怒目圆睁地抿嘴瞪着我,甚至连陆椰蓝也闻讯偷偷从屏风后探出脑袋来。只有陆荆禾,他在转瞬间恢复镇定后,一直漠不关心在一旁坐着。
良久,我爹愤然开口说道:“好你个陆椰里,竟然连爹也骗!十六年了,我被你们娘俩骗得好苦哇!”
“女儿没有骗过爹。”我淡淡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很奇怪,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反倒让我没有丝毫的惧意。
他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那是为何,我且问你,这些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父亲难道认为,一个三四岁孩童便懂得装傻么?女儿这些年确是神志模糊,直至两个月前的那场大病,方如混沌初开灵光过目,这才苏醒了过来。”
我爹有些将信将疑,倒是一旁的陆夫人早已压不住火气,怒火中烧地大声说道:“谁相信你的鬼话,说不定就是你娘那个狐狸精从小教唆你来骗人,好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除了受尽欺凌以外,我们整日为吃饱饭而忙碌,哪像有夫人有那么多时间,来图谋不轨。”我仍垂着睫毛,语气淡定地说道。
“老爷!你看这个小妖精!”
脑袋不灵光的女人,想不出话堵我就倒挂在男人身上求助。鄙视!
“我倒觉得。我从小痴傻不讨父亲喜欢是件幸事。”我抬起眼看着父亲说道。
“什么意思!”陆夫人突然发难。警惕地看着我。
“如若不然。”我正视着她一字一顿。“恐怕陆小织就活不到今天了。”我声音不大。却语气决然。
不管是否确有其事。威胁一把总不是坏事。
“你……你放肆!!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想害你们母子?”她拍案而起。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地眼睛可以瞪到这样地程度。真地。几乎可以去挑战吉尼斯世界记录了。准夺冠。
“我只是说傻人有傻福。并未影射夫人当年曾生害人之心。夫人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真谢谢她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阵如丝的轻笑忽然从角落里传出,陆荆禾用手撑着额头,正晃着一杯热茶顾自笑着。
我和陆大妈你来我往地斗得不亦乐乎,这家伙却像是看到有趣的事一样玩味地笑出声。
“荆禾——”陆大妈责备地提醒他。
“娘,”他懒懒地站起身,虽口中和他娘说着话,眼睛却无礼地逗留在我身上,“别说了,娘,您斗不过她的。真想不到,我还有个这样了不得的妹妹。”说着他又斜斜地勾动嘴角,身子向我靠近了一些。
“我告诉你,”他的声音几乎像是喉咙里直接挤出来的,由呼吸一团一团串成,浓重的鼻息喷在我的耳畔,他低声说道,“如果你胆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保证,你和你的穷酸母亲,连柴房都没得住。”
尽管是威胁,他的口气依然像是在跟我说“早上好”一样平和。这个有脑袋的家伙比那两位更可怕!
我在心底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依然无畏无惧地对上他的眼,声音同样像惊悚片里的配音:“我也告诉你,在你娘伤害我母亲时,我抱着同样的想法。”我几乎没发出声音地呵气“哈”了一声,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咱们果真是兄妹,不过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我会让那些得意洋洋的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请注意,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在开玩笑。有必要的话,我绝对会那么做!
陆荆禾愣了愣,忽而极讽刺地展颜一笑,转身向被我们搞得奇怪莫名的爹妈,施一礼道,“孩儿先行告退。”不等答话,便大步走出。
原来这家伙对自己爹妈也一样傲慢。只是,我怎么从他那讽刺一笑中,竟看出某些赞赏的意味。
或许我爸需要时间梳理自己的情绪,放任他们两母子对我发难。此刻情绪方才稳定一些,语重心长说道,“那么,之前你对大娘不敬……是有意的?”
“是有意的。”我肯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老爷你看!”陆大妈气呼呼嚷道。
“但如果不是夫人对我娘太过刻薄,女儿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的。”无论如何,我不愿意看到,这世上另一个最亲密的人对我失望。
“但说到底,你怎么也不该隐瞒我们这么久!”他仍带着怒意。
“爹……”我看着他,“女儿只想问您一句,您给过女儿澄清的机会吗。我和我娘在后院自生自灭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过要看看我们。难道要我在下人们的阻拦下冲进前院,跑到您面前大声告诉您,爹,其实我不疯了,我不是傻子。
又说不定,我还没到前院,就像我家那只母鸡一样,莫名其妙死掉了。”我轻松地耸耸肩。
“自生自灭?母鸡?”他猛地一怔,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