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了引气入体，有根从枝干上站起身，用后背抵着枯树的主干，在无边的夜色中，圆睁着双眼。</p>
体内的肠胃已经不再抽搐，嘴里的腥味虽还没完全褪去，血的味道却已经淡了。</p>
但脑海中，血腥的场景，却仍然清晰。</p>
如在眼前。</p>
如在身前。</p>
如在面前。</p>
内心中，不停提醒自己是被逼无奈，但染血的右手手掌中，却仍残留着一抹清凉的触觉。</p>
就好像握着刀柄一般。</p>
稀薄的晨光，透过了乌云的细缝。</p>
晨光映入了有根的双眸，流露出麻木神色的双眼，却在这打破黑暗的光芒中，依然找不到焦距。</p>
不远处的边镇，在明亮的天色中，渐渐清晰了起来。</p>
看着远处镇子中的房屋与相对平整的路面，看着镇中的堆满断檐与碎砖的废墟。</p>
看着废墟前迸裂的地面，和地面上的一大滩红土。</p>
有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p>
跳下树干，有根沿着陌道，向前走去。</p>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p>
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命运，将会是什么。</p>
但不想再去边防小镇的他，只能往前走。</p>
在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p>
很快，这唯一的路也没有了。</p>
路面被野生的杂草与不高的树木所覆盖，路已到尽头。</p>
有根长叹了口气，伸手拨开了阻挡视线的弯曲草叶，继续朝着东方走去。</p>
脚踩着铺有枯枝烂叶的松软地面，有根自嘲的道：“管它的呢，脚踩之地，就是我行的路。”</p>
草云郡，管理着方圆数千里的土地。</p>
郡城的规模，占地百里。</p>
因为是真正意义上的城池，所以它有城墙，有护城河，有两个城门，有看守城门的门卒。</p>
在野外跋涉了七天后，有根站在郡城的东面城门口，视线扫过冷清的城门。</p>
双手叉起腰，有根抬头仰望着城门顶部，挂在城墙上的石刻字样。</p>
“草云郡？”穿着脏乱无比，破烂不堪的布衣，蓬头垢面的有根，露出了自以为豁达的笑容。</p>
露出了乌黑的牙齿。</p>
然后，有根向前走去，他走向了城门。</p>
然后，他停了下来。</p>
因为他的身前，架起了两杆长槊。</p>
锋锐的利刃，银光内敛却阴森蕴杀的尖面，两米来长的槊杆。</p>
这是真正槊。</p>
用来杀人的槊。</p>
“那个，我说，这个。”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长槊，有根咽了口吐沫，赶紧退后一步，顺道将手掌摊开，支在了自己的身前。</p>
“两位兵爷，今天不许进城吗？我是从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规矩。”</p>
两位门卒对视了一眼，其中下巴上留有胡须的门卒，率先开口道：“小子，你走错地方了。”</p>
“哦，那这位兵爷，不知小弟该何时进城呢？”</p>
“看你的样子，是逃难来的吧，郡守大人在城北的郊外，为你们这些流民和城中的乞丐圈了一块地，你应该去那里，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p>
闻言，有根脸上露出了怒色，摊开的手掌，也攥在了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