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轮到皇甫铭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
阴无殇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忍不住道:“……你不曾听过我的名讳?”
皇甫铭好笑道:“为何我一定要听过你的名讳?”
阴无殇大怒:“我乃五万万蛮民之王,带领蛮族与天下大妖共七十二战,十战九赢,将我族荣光撒遍南赡部洲每一寸土地,这样的伟绩,你居然不知道?”
他低声咆哮道:“现任蛮王是谁,竟敢数宗忘典!”
皇甫铭不答,反而问他:“既是人杰,怎会缩在石之心中如孤魂野鬼?”他的魂体看起来都有些模糊了。既失了对这识海的控制权,就算阴无殇不出手,识海之水也会将他的意志慢慢洗磨掉。
阴无殇哼了一声,悻悻道:“你这石之心,是从我的寝陵中取出来的吧?”见皇甫铭点头,接下去道:“我早年征战,身体受了极大损伤,年长之后更是亏虚难补。恰好当时在赤鬼山探出了地煞绝脉,我就命人在那里建造了寝陵。”
“我死后不久,神魂却出乎意料地重新苏醒。我猜想是地煞绝脉本身煞气浓厚,聚灵阵又将内陵的煞气提至了外界的六十余倍之故。此前从未有君王葬在地煞绝脉,我亦不知竟有这般神效!”
“只是我的神魂苏醒得太慢了,才睁开眼,肉体就已经腐朽,根本无法归位。那墓陵又修得实在太好,守门的龙兽不恢复神智,大门就永不得开!嘿嘿,我造的好墓,却将我自己困死在了里头!”他自嘲了两声,“神魂不能长久脱离肉体而存在,这乃是铁律!所以当我醒来之后,身旁只有一物能容纳我的神魂。”
他将设计建造地宫的阳泽扔进假陵,炼成了血肉熔炉这件法器的器灵。然而他自己,却也在长久的睡眠当中,被石之心所接纳,同样变做了石之心的器灵!两人之间仇深似海,却偏偏在一假一真两座寝陵中,发生了几乎相同的遭遇。
皇甫铭低声道:“那枚力之魄!”地宫中所藏的,是两枚石之心之中的力之魄。
这是只有蛮人王族才知道的秘辛,所以阴无殇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我起先只想借它来寄托神魂,哪知道在里面呆得久了,居然轻易走脱不得,直至后来,都不可离开它一丈之外!”
见皇甫铭不接腔,阴无殇只好继续唱独角戏:“我也不知道外界的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大概是我在力之魄当中沉睡的时间太长,居然被它所同化了。我千盼万唤,好不容易昨日有个人类小姑娘进来,将力之魄给收走了,我附在石心上,自然一起离开了地宫。”
皇甫铭冷笑了一声道:“什么同化?说得那般好听,不就是被力之魄吸作了器灵!”
阴无殇老脸一红,却又咧嘴道:“你这小鬼是员福将,我先不与你一般见识。若他人拿了石之心,顶多当作器物来用,我也只是个器灵而已——就如你所说;可是你这蠢蛋却将两颗石之心相融,塞进了自己胸口,这实在妙极,妙极!”他哈哈大笑,“蛮祖在上,我又有了重新为人的机会!”
“你这身体虽是人类,却能容纳煞气入体,数量竟比我原先的蛮躯还要庞大,当真不错。话已至此,你可以去死了,我会好好利用你的身体。”
果然在他的注视之下,皇甫铭的魂体再也维持不住人形。终于海底一股暗流冲过,将他打得支离破碎,半点痕迹都再不留下。
这般简单便胜了?阴无殇有些狐疑,立在识海上搜寻了良久,却半点蛛丝马迹也不再有,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那么,该去检查一下他的新身体了,虽然个子矮了些,但也能将就。阴无殇嘴角含笑,元神一个闪现——
却没能出去。
他嘴角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元神用力挣了挣,居然还是立在原处,不曾脱离这片识海。
阴无殇的脸色终于变了,纵身跃到了识海尽头,伸手去抓。结果什么也未抓着,却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轻柔而坚决地将他的力道全部反弹回来。
这片空间,竟然被无形的屏障禁锢住了,就仿佛是关住了金鱼的琉璃盆子!
“你觉得,我这一招瓮中捉鳖如何,可困得住你?”皇甫铭清朗的声音突然回响在整片识海上空。
阴无殇骤然转身,识海之中却空空荡荡地,同样见不着半个人影。他厉声道:“小子,出来!”
皇甫铭的声音好笑道:“井底之蛙,你该喊我‘进来’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