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陵西码头。</p>
玉瑶这里与一众轻烟舫中人跪送太守、同知、学判三人上轿而去。</p>
她自己拿着那张帖子回了张哲饮酒的房间。</p>
刚一进门，就看见张哲摇摇晃晃的站在舷窗边，看着那远去的几顶小轿也不知在想什么。</p>
“信之郎君如今却不装醉倒了？”玉瑶笑了一笑，急忙走上前扶住了他。</p>
那窗户棱子是雕花的，经不住人，吃醉了的人一不留神便会栽到水里去。</p>
张哲拍了拍额头，轻叹一声：“总算是混过去了。”</p>
玉瑶吃力的将他扶到椅子上，又取出那封帖子塞在张哲的手里。</p>
“适才高学判让奴告诉郎君，衙门里的帖子早几日便已经放往西江郡了，这张帖子却是与郎君顽笑，如今却让郎君留着做个凭证。只是郎君不再科考，奴也觉得分外可惜呢。”</p>
话里的惋惜之意极为切重，但随即玉瑶又反应了过来，急忙解释了一句。</p>
“便是郎君不读书了，玉瑶这里也是日日扫榻相待的。嗯，.....玉瑶自己有钱。”</p>
张哲收起帖子，又看了看玉瑶，突然觉得这姑娘有些傻乎乎的，用他原来的家乡话说，叫做“乖憨坨”，意思就是“漂亮的小笨蛋”。</p>
带着七分醉意，他避过了玉瑶话里的深意，竟指点起玉瑶如今武陵郡内实事来。</p>
“你有所不知，我若继续进学，少不得如其他郡县一样，要时不时的被老爷们提溜出来显摆一二。我自不乐意便是第一桩理由。”</p>
“这第二桩么，玉瑶只需自己知道就好。咱们这位府尊是个有大志气的，只看他应对贼军犯境竟一点不乱、还趁机铲除了宋家，可见志向是个不俗的。”</p>
“他有此功劳和志向，又得省道贺观察青眼，且朝廷三年一考就在十月，严太尊怕是升迁不远。我在这个时候出头，便是下一任太守的碍眼物。何苦来哉？”</p>
玉瑶摇了摇他的胳膊：“若是孙大人接了太尊的位呢？”</p>
“呵呵，”张哲笑了一笑，“那更麻烦！咱们这位同知大人，为人方正，是位道德君子。在他手下出头，一言一行都不自在。如今朝野皆是战事，我也不爱去做那官。是故我何不做一个庄子神兽，躲在桃湾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自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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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瑶衬着胳膊看着他，目中带彩。</p>
“那郎君自喻为蝴蝶还是鲲鹏？”</p>
张哲一怔，随即乐了。</p>
“错了，错了，什么蝴蝶鲲鹏，我之意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亦！”</p>
玉瑶到底是名妓的底子，书也读得不错，仔细想了想后便捂着嘴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p>
花枝乱颤，差点让张哲看楞。</p>
“郎君如此痞赖，竟说自己愿做个忘八。”</p>
张哲黑脸：“那是乌龟，神龟！庄子对楚王使者说自己宁愿做个躲在淤泥里苟活的乌龟，也不愿做楚王祭坛上神圣的祭祀龟甲。这段文字，玉瑶却须好好抄几遍才是！”</p>
玉瑶把眼一挑，水脉脉的看过来。</p>
“信之郎君这是要做奴的老师，可要奴抄几遍才好？”</p>
张哲酒意未退，一时不觉中了对方的计策。</p>
他伸出双手十指，见玉瑶脸色微白，便收回了三根。</p>
玉瑶露出哀怨之色：“七遍太多，手都要写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