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深夜时分，屋内忽然亮起灯火，即便有经过的宅中护院看见，或许并不以为意。但如果映在窗纸上的是两个人影，那情况就不同了。床帐只是作为灯火的掩饰，这才是伍书那么做的真正用意。</p>
经过此事，莫叶后来倒是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宋家一到天黑就彻底安静下来，少见灯火，自己必须找个理由，才能使自己‘看书’至深夜的行为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没那么异类。</p>
经过短暂商讨，莫叶推断，阮洛在泊郡休养的三年，一定还是看过一些闲书的。或许是他自己记得不太清楚，那些书已经由王哲随那晴雨时钟带回来了，到底有还是没有，去找一找，总会有些发现。</p>
阮洛没有反对，并且立即动身，带莫叶来到书房，然后他坐在靠近门旁的一处椅子上，旁观莫叶自由翻找书架上摆放的书籍。</p>
在找了一小会儿后，莫叶不禁对那将书架塞满了一半的诸多书册长吐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个阮洛，倒真没说谎，但他在别人不相信他所说时，也不会出言反驳，真是脾气好得让人想发疯啊……</p>
正当她准备放弃，准备另谋出路时，置于格子书架一角的一本不太厚的书册引起了莫叶的注意。</p>
那本书册可能是因为曾被较为频繁的翻阅，所以书的封页自然的翘起了一些。而让莫叶为之注目的，不是那书的封面名录，正是在封页半掩的情况下，露出的一行文字。</p>
因为那本书的内容是竖版格式，所以封面微微翘起，覆盖面稍微向一边偏移了一些后，使其遮住了一竖条文字的右半截文字，只露出左边的半截。</p>
书的正文内容不是莫叶关注的重点，她看向那本书的目光滞住，主要是因为这半截文字让她想到了那幅画上的半截文字。</p>
她会将这二者联想到一起，还因为这两组文字都是竖排，都被略去了右半截，而且这一行字的首字左半截是一模一样的。</p>
离开叶府后，一直牵挂在莫叶心中的那个问题，顿时被这半个字再度挑起。</p>
而她之所以一直放不下那残破的一段句子，则是因为她隐隐觉得，那行字的笔触跟一个人有关。</p>
长大至今，林杉在她心中占据的地位实在太重，所以当他离去后，她便不自禁的想要抓住一切与他相关的事物。或许这有些像一个溺水的人，脚下失去大地的安稳，周身浸入动荡的水泽中，所以这时人的手中必须抓住什么东西，才会令其感觉到一丝安全。</p>
或许不全是如此，莫叶自己也不知道全部是什么样子。</p>
莫叶蹲下身，取过置于书架下层一格里的那册书，一页一页认真翻动。阮洛看见她不像是在阅读，而像是在查找什么，便没有继续静坐下去，起身走近莫叶。</p>
在莫叶身边蹲下后，阮洛看向她捧着的书，很快认出来，温言道：“果然被你说中了，这是我在泊郡休养时，常翻的一本游记。当时我很喜欢读，感觉其中的新奇事物有很多，所以常常翻阅，但后来发现我不太可能像著书之人那样远游，便渐渐冷落下这本书，没想到王哲真把它带回来了。”</p>
莫叶埋头翻书，没有留意阮洛话中的情绪变化，只在末了随口道：“也许是三哥看你以前翻得勤，才没有丢掉，不远百里带回，还特地把它放在一摞书的上端，使它没有被埋在箱子底下继续冷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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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洛微垂着的目光中黯然之色一闪即过，无言地点了点头。看着莫叶专注的样子，他又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p>
“嗯。”莫叶很快点了点头。</p>
而她很快又抬起头来，望着阮洛，道：“我差点忘了，阮大哥曾经常常翻阅此书，应该能帮我找到一段句子。”</p>
阮洛没有多问什么，直接道：“你想找哪一句？”</p>
莫叶眼中流露出一丝为难神情，说道：“其实我只知道句子的首字，左偏旁是个‘女’字。”</p>
“这个可有些难了。”阮洛微微皱眉，缓言道：“这样的字何其多，能找出来一大堆，可能就算找出来，你也混淆分不清楚哪句才是你真正要找得……”</p>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言道：“只知半个字的句子，你找它做什么？”</p>
“其实……”莫叶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将那段疑似‘四四小令’的残字说了出来，只是关于它的出处，她还是对阮洛做了些修饰性隐瞒。</p>
望着莫叶提笔在纸上写出了一段文字，却全是残破的左半截，阮洛凝神片刻，也提笔蘸墨，缓缓落笔。</p>
他居然能将那段文字空缺的右半截全填了上！</p>
在他笔下，白纸上左右两组残字拼凑在一起，虽然因为字迹的不同，看上去有些别扭，但确实是毫无差错的一行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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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