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书果然还没走。</p>
他站在另一端巷口，目送莫叶的身影没入巷头之后，他已收回目光，却是在往自己那被布带缠得严实的手上看。</p>
尽管莫叶凭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已无法看清伍书脸上的表情，但也不难猜出，他一定还在困惑、在思索着什么。</p>
莫叶迟疑了一下，旋即收回目光，径自向宋宅大门走去。</p>
她随了师父的性子，本来不相信这些东西，但看着伍书那个样子，她却不忍辩驳什么，不想用自己的观点，把他心里残留的那几道亲人的影子也驱散了。</p>
一出巷道口，宋宅大门就已进入视线内了。现如今宋老爷名下的产业已经全部归入阮洛掌握，而作为宋老爷唯一的外甥，也是他唯一的亲系，阮洛管理宋家产业将近三年，却还丝毫未改动宋宅的所有建制。大门上匾额里，还明刻着大大的两个宋字，已经用亮棕色漆料涂新了三遍。</p>
不过，阮洛今年夏季年满二十，将行及冠礼，即便他还没正式娶妻，却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宋宅”的大匾也将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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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想到阮洛的事，莫叶的心情也开朗了些，据说及冠礼当天，会有对阮洛而言十分亲善的几位朋友远道而来，念及这事，他自己也有些常将喜悦挂于嘴边呢！</p>
想到这里的莫叶前脚刚迈上门阶，就看见阮洛自里头迎面走了出来，石乙并肩走在他身边。定睛一看才发现，准确说是石乙正拉着阮洛往外走，莫叶不禁诧异了一声：“小乙哥，阮大哥，你们这是……”</p>
“哎呀，可算找到你了。”石乙一看见莫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脚下步履又加快几分，走近莫叶时又把她的一只手也拽入掌心，“走走，都跟着我走。”</p>
虽然还不知道令石乙这么兴奋的事情是什么，但近友的情绪，也的确容易令自己得受感染，莫叶也跟着有些开心起来，并不迟疑地又跟着石乙往外走，同时好奇问道：“看样子，是有什么好事？”</p>
“可不是么，你还不知道，你十一姨要嫁人了！”石乙畅快笑了一声，“我可在你府上等你好久了。”</p>
莫叶一听，不禁大为惊讶，痴怔着走出了老远，才失声道：“嫁人……这太突然了吧？之前根本没听到丝毫动静啊！”</p>
一旁的阮洛也是满脸诧异。</p>
莫叶在宋宅待了三年，关于她的身世，除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一部分，外加林杉那一部分，其余的大致情况，阮洛都已得知了。</p>
虽然阮洛现在也还有些弄不清楚，莫叶年纪轻轻，怎么会跟东风楼那一群人结下颇深的渊源，但他曾借了莫叶的便宜去过几次东风楼，确实感觉到那儿的与众不同，早已对楼里的一群女子撤去了有色目光。</p>
东风楼还不是叫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确是买欢场，但这栋楼已经改名十多年了，据说其中的经营格局，也早从改名的那一年就改成了如今的样子：只卖酒卖艺，不卖身体，虽有夜场，但过了子时必定收场。</p>
楼中已经没有花魁了，但有十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三年前隐走了一个，剩余的十个既是个个都有花魁之能，又自有一种傲然心性，从十多年前东风楼易名换主开始，楼中女子全都坚守着买下这栋楼的东主定下的规矩。</p>
当然，能让这些女子持稳这份尊严，还必须有强大的武力支持，东风楼真正的东主势力为何，在京都商界还是个谜，也正是令人越来越敬畏而不敢冒犯的地方。</p>
东风楼如此强势，并矗守了这么多年，其势力之源，很可能就朝向了一个地方——皇权。</p>
但事实究竟如何，又没人敢真正定论。毕竟东风楼的原身仍是青楼一座，说出来有些损人颜面，皇权支持青楼？难以细作思量。</p>
不过无论如何，东风楼如今已算是京都一处特别的存在，东风十一钗的尊严，不再如这栋楼刚刚易名时那样，只是成为众多寻欢客的笑料，而是已经沉淀出了实质。若想体会东风楼中的节目，即便是不诚心的堆，也要堆出一份尊敬，还有足够的价码，才能入场。</p>
东风楼交由紫苏打理后，这项入场规则更严格了。不少寻欢客为了一睹东风十一钗的容颜，只是为了看一眼就挥霍千金。</p>
紫苏的苛刻做法，其实还是稍微影响了些楼里的生意，但她尚还拿不出九娘的心性手腕，又要护整栋楼的周全，便只能出此折中办法。</p>
但必须承认，紫苏的这一做法，收效是比较成功的。东风楼的经营大体上还是在赚，虽然赚得少了些，可日常维持比以往安定了许多。</p>
这样一来，东风十一钗的身价，似乎比以往又提升了一级，那么且不论十一钗原本的歌姬舞女身份，只论身价，谁能“娶”走其中之一呢？</p>
阮洛没有因为心中好奇而开口问什么，但在接下来，从石乙回答莫叶的话语中，他倒也不难听出此问题的答案。</p>
“你们会觉得奇怪也不怪，连我知道这事，都是吃了一惊。”石乙拉着左右二人，一边快步走一边笑着说道：“直到聘礼都在楼门口排了一字老长，十一姨的婚事才浮出水面，楼里的人全都吓着了。”</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