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遇狼群(2 / 2)

但他丝毫不敢懈怠,不敢放松警惕,不敢就此高枕无忧地躲在树枝里睡觉。

他是坝区汉族,很少进山打猎,但还是听说过许多对付狼群的办法。

他知道狼群遇着人爬树,是不会轻易放弃,就此转身离开的。

它们常会在树下徘徊逗留很长时间,甚至整晚彻夜都不愿离开。

有时它们还会使诈,装出副沮丧模样,好像要懒怏怏地转身离开了。

它们离开后,没走多远便会悄悄躲藏到附近密林草丛里,看着像消失掉似的。

可谁要信以为真,以为万事大吉,可以从树枝上溜下来,可就上它们当了。

所以在黑夜森林里遇着狼群,要是选择爬树,最好能在树枝上过夜,坚持着熬守整整一个晚上。

等到次日天亮,等到路上陆续有行人出现,那些饥饿狼群才会真正离开。

那时从树枝上溜下来,才最安全,最有保障,绝不会被狼群吃掉。

还有人说,在树梢枝叶间过夜,最好能用裤带衣襟将自己牢牢地拴绑起来。

这样才能防止半夜熬守不住,打瞌睡,从树枝里掉下来,落到狼群嘴里。

还有人说狼性狡狯,看到有人爬躲到树枝密叶里,会纷纷冲着树干撒尿。

那些狼尿,膻臊腥臭,能熏得树上那人头脑发懵,就像被施了蒙汗药似的。

没多久,他便会被狼尿熏得迷迷糊糊的,抓不牢树枝,坠落下来,被狼群吃掉。

这也是爬到树枝上躲避狼群,必须用衣襟裤腰带,将自己拴绑起来的重要原因。

这些传说不知是真是假,但周宁叔相信,用衣襟裤带将自己拴绑在树枝上,是最牢靠,最把稳的。

至少这样不会半夜熬不住,打瞌睡,从高高的树枝上掉落下去,摔伤自己。

所以他看着树下那群饿狼久久不愿离去,赶紧用衣襟裤带将自己拴绑到粗枝桠上。

然后他便准备忍着饥饿,忍着高山寒气,整晚都呆坐死守在这棵青棡树上。

他觉得活命要紧,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恶劣情况,都绝对不会轻易溜下去。

反正他身体强壮,饿一晚上,饿不死他;冻一晚上,也冻不死他。

充其量,也就是冻出身病来,回去找郎中捡两副草药,随便吃吃就好了。

这条山路,白天经常有山里彝族人赶着成队骡马,驭着货物经过。

即使遇不着彝族马帮,明天天亮以后,这条山路肯定还会有行人经过的。

到时候他再从树枝上爬下来,跟着他们结伴而行,一起从这片山林里离开。

这样一想,他便不再害怕,不再理会树下那群饿狼抓刨咬噬,呜呜嚎叫了。

那群饿狼嘶嚎抓刨着折腾许久,逐渐失望沮丧起来,最终放弃抓刨,连呜嚎声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后来有两只狼慢慢离开,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有几只狼在附近恋恋不舍地徘徊着,偶尔发出两声低呜嚎叫,让人知道它们还没走。

周宁叔低着头,还能看到几只狼眼睛,鬼焰磷光似地浮荡着,散发着幽幽寒气。

周宁叔知道只要不下树,这些家伙便只能对着他望梅止渴,根本伤害不到他。

所以他爬坐在树枝密叶里,很坦然,很悠闲,心里丝毫都感觉不到害怕。

只是他翻山越岭地赶了大半天,现在又累又饿,疲惫得就快瘫痪了似的。

现在要是能躺在家里那张破床上,美美地睡觉到天亮,该有多好啊。

现在要是能吃到两块麦面饽饽,能喝到碗热菜汤,该有多幸福啊。

他衣服穿得单薄,白天赶路爬山还热得不行,现在却冷得像掉进冰窟窿里似的。

——山里夜气寒冷,他身体紧紧地贴靠着冰凉树枝,能不冷吗?

所以没过多久他便冻得浑身瑟瑟发抖,不断流着清鼻涕,打起喷嚏来了。

当然为了活命,为了躲避那群饿狼,他再饥饿,再寒冷,都必须坚持住,绝不能打瞌睡,也不能掉下去。

反正不死守到天亮,听不到行人脚步声,听不到驮铃叮咚响,他绝对不会下去!

周宁叔就像吃了秤砣,铁着心,已经做好准备,要在这棵青棡树上熬守一夜。

谁知他没呆多久,便隐隐听到有群彝族赶着骡马,驮铃叮咚地走过来了。

彝族人吆着骡马赶路,夜晚都会找片森林空地、原野荒滩露宿过夜。

那晚这群彝族马帮因为有事耽搁,天黑后,还没赶到事先预定好的露宿地点。

——彝族马帮在山野间露宿,得有两个条件:一是要有草坪,卸掉驮子后,能把马放过去吃草,让它们吃饱肚子,休息好,第二天才能继续驮着货物赶路;二是要有水,骡马走累了,得有水喝,他们要烧着篝火做饭吃,没水当然不行。

所以那群彝族依然打着火把,大声吆喝着那群骡马,在幽暗森林里赶着夜路。

这支马帮,有六七个彝族男人,他们肩背火铳,腰挎弯刀,打着火把,赶着数十匹骡马,沿着崎岖山路,驮铃叮咚地赶过来,像支行军队伍似的,早把那群饿狼吓跑了。

周宁叔躲藏在浓密枝叶里,听到阵阵驮铃声,看着不远处那些蜿蜒夜行着的火把,知道救星到了!

所以那群彝族赶着骡马走过来,他便欣喜若狂地呼喊着,迅速从树上溜爬下来。

那些彝族,看着路旁树枝上,突然爬下个人来,都感觉很惊奇,很意外。

得知他被狼群追撵,好不容易才爬躲到树上,捡了条性命,又难免替他感到庆幸。

这些彝族人常年在山里奔波,看到落难之人,自然会很慷慨地出手搭救。

所以接下来他们便让周宁叔跟着他们,一起赶着骡马,走出这片茫茫森林。

因为得知他肚子很饿,他们还很豪爽地拿出两块烧洋芋、一砣冷熟鹿肉,让他先垫垫肚子。

然后他们带着周宁叔,继续举着火把,奔前赶后地吆喝着骡马,朝着山下赶去。

由于山路崎岖,夜路难走,那晚他们赶了好久,才终于走出这片茫茫密林。

然后他们进到河谷里,在片荒滩上卸掉驮子,把那群骡马放出去饮水吃草。

然后他们就近砍来棵大松树,烧起熊熊篝火,架起锅桩,做起晚饭来。

由于夜已经很深了,而他家路还很远,所以那晚周宁叔并没有急着赶回去。

他想跟着这群彝族过夜,所以很勤快地帮着他们卸驮子,帮着他们砍柴烧篝火。

这些彝族赶着骡马走远路,带着不少食物,多个人,多吃顿饭,根本就不是问题。

彝族男人豪爽热情,随坐着聊聊天,喝喝酒,便很快亲热得跟结拜兄弟似的。

所以那晚周宁叔跟着他们围坐在火塘边,嚼着鹿肉,喝着烈酒,聊了很久。

直到夜都很深了,大家才裹着披毡擦尔瓦,倒躺在火塘边,酣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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