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简雍所想,回到幽州之后,还没有重新适应北地气候,刘备就又给他安排了一项新的任务——出访乌桓和鲜卑。
刚开始简雍有些还不乐意,认为区区羊毛生意,还用不到自己亲自出马,可是与刘备进行一番交谈之后,他又欣然接受了。
为了更好地执行这项计划,包括刘备、简雍、田豫等人在内的年轻一代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商议,在刘备的循循诱导之下,年轻人们充分发挥才智,坏点子一个接着一个,把前来视察的卢植老先生气得不住摇头。
可是刘备不管啊,他一向秉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原则,各种招数怎么损怎么来,到了最后,就连简雍都抚掌叹息,认为若是换了刘备亲自坐镇洛阳,非但十常侍要中招,估计整个洛阳都要被他坑个底朝天。
经过充分准备,就在炎夏尚未结束之时,简雍率商队西出居庸关,直奔难楼部的大本营上谷而去。
“久闻幽州商会富甲天下,宪和先生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啊。”对于简雍这位带着庞大车队来到自己部族的豪商,难楼显得十分客气,亲自前去迎接,并且拉着他不住嘘寒问暖。
相比起丘力居那个战争疯子,难楼地处诸多势力的交通中枢,为人处事要圆滑许多,相应的,对金钱和享乐也更加敏感,此时他一边问候,一边上下打量简雍的神态,试图找出些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哪里哪里,大单于是幽州的老朋友,只可惜简某这两年都在洛阳,没有机会前来拜见,还望大单于恕罪。”难楼的姿态摆得低,简雍的姿态更低,他满脸带笑,连番吹捧,就连难楼身边的人都觉得脸上发烧,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咳,宪和先生,本王虽然拥有九千多个部落,在边地诸郡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是单于这个称呼太大,本王目前还当不起。”耳中听着简雍一口一个大单于,难楼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尴尬的笑容对他说道。
单于这个称呼源于匈奴人,全称是“撑犁孤涂单于”,在匈奴语中,“撑犁”为天,“孤涂”为子,单于意为“伟大、广大”,连在一起,就是“伟大的天子”。
第一个被冠以单于称号的是头曼单于,在他之后,冒顿单于、老上单于和军臣单于这几代人更是威名远扬,直到数百年后,草原上仍然流传着他们的传说,仍然有层出不穷的胡人首领希望重新恢复他们的荣光,成为新一代的单于。
但是,单于的称号不是谁都担得起,几十年前鲜卑人出了个大英雄檀石槐,南征北战,统一鲜卑各部,占据了纵横一万多里的广阔江山,都没有自称单于,他难楼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更是不敢妄自尊大。
见到难楼这番作态,简雍便也笑笑不说话,任由对方将他领入大帐。
“先生是贵客,还请上座,尝尝我们乌桓人的马奶酒。”一番谦让之后,主客分别入座,便有乌桓部族中的少女端着酒囊进来,难楼作为主人,开始殷勤地劝酒。
简雍也不推辞,举起酒囊便豪饮起来,乌桓人最重好汉,帐中诸人见他书生打扮,行事作风却豪迈爽朗,顿时大生好感,纷纷叫好。
片刻之后,简雍便将整整一酒囊的马奶酒全部倒入口中,顺手将空酒囊扔在地下,对难楼笑着说道:“简某这次前来,也带了不少美酒,大王可愿意尝尝?”
来而不往非礼也,难楼自然不会拒绝。
简雍拍了拍手,须臾之间,几名大汉便抬着三四个半人高的陶缸进入帐中,另外还有人捧着二尺见方的木盒,轻轻放在简雍面前。
“这是酒缸?”一名深得难楼器重的乌桓贵族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也不是。”简雍轻声笑道,迈步来到陶缸附近,掀开厚重的毛毡,从缸中提出一个造型精美,周身盘旋着白色雾气的细脖青瓷瓶,拍开蜡封,又转身从木盒中取出一个青瓷酒杯。
乌桓人哪见过这种花活,包括难楼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简雍将暗红色的酒液倒入酒杯,双手捧到难楼面前,他们才齐齐从喉咙里发出咽口水的咕噜声。
这么漂亮的瓶子,这么漂亮的酒液,真不愧是汉人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