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州府之中,丁夫人和卞夫人确实是争执不下,但与曹真了解到的情况不同,不愿让孩子们前去洛阳的是丁夫人,而执意要把曹丕送往洛阳的,正是他的母亲卞氏。
“夫君尸骨未寒,你就要将他的骨肉送到洛阳为质,究竟是何用心?”
丁夫人再一次来到卞夫人居住的小院,却发现对方正在收拾行装,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曹丕送走,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问起来。
“夫人还请稍安勿躁,听贱妾给你解释。”卞夫人面色不变,语气也相当平静。
“刘夫人走得早,只留下了昂儿一个,我又不曾生育,如今夫君和昂儿都没了,丕儿就是曹家的继承人,你连这都想不明白吗?”丁夫人哪有心情听这个一直被自己看不顺眼的妾室慢慢解释,用力一拍案桌,“这事情不用再说了,不行!”
说完这话,丁夫人转身就要离开,但卞夫人幽幽一声轻叹,又让她已经跨出门槛的脚步停了下来。
“如此一来,夫君数十年的心血,就全部化为乌有了。”
“夫君征战半生,才有如今这些基业,如今他撒手人寰,诸文臣武将各有各的心思,都在为自己打算,我们的政令已经出不了定陶城了。”卞夫人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只怕所有人都会离我们而去,到那时候,这些孩儿们想要富贵,就没那么容易了。”
“外面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又是从何打探而来?”丁夫人缓缓问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曹操生前一向讲究个内外有别,也很少跟家里人谈公事,诸派分裂这种事,丁夫人身为他的遗孀正室,跟曹仁这些人经常通气,知道得很清楚,但她性情倔强,把所有的忧虑都扛在自己肩上,从没有跟其他家人提起过。
卞氏是怎么知道的?
“还用特意打探吗?”卞夫人又是一声轻叹,“府中仆役婢女每日都要出去,一些只言片语,就足以让人明白形势了。”
“趁着曹家还是名义上的兖州之主,子孝子廉他们手中有兵,我们把丕儿送到洛阳,尽快与新朝廷达成共识,当今天子念及与夫君的交情,还会照拂几个孩儿,他们今后的路也能顺一些。”
“若是再拖下去,人都散光了,只有我们一家孤儿寡母,战又不战,降又不降,朝廷该如何对待我们,兖州人又会如何对待我们?”
丁夫人听得浑身直冒冷汗,这时候她才真正地正视起对面那个女人,那个以往被她看成是倚仗着美貌,得到曹操青睐的低贱女人。
一桩几乎被遗忘的往事也浮上了她的脑海。
那是在十年前,董卓进京,把持朝政,意图用高官厚禄拉拢曹操,但曹操不为所动,带了几名心腹,变装化名潜逃出京,回到故乡招兵买马,由于事出紧急,他的家小和其他门客就被留在了洛阳。
当时董卓的注意力都用于安抚朝廷,拉拢世家豪强,区区一个曹操跑了也就跑了,也没心情收拾曹操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