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沉默了。柳轻候见玩笑开崩了,正要说话,却听九娘猛地冒出一句,“大姐很厉害的,谁都抢不过她,而且……而且我也会打人的”
柳轻候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怕九娘梳着三丫髻的小脑袋,“你以为考进士那么容易?先就不说能不能考上,单是混个考试资格都千难万难,就不算那些外国来的宾贡生,大唐三百六十州每年有资格参加礼部进士科试的不过一千多,最多两千,你算算一州才能分几个名额,再分到县里呢?”
唐朝考进士科之难柳轻候说着都觉得牙疼,混一个资格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侥幸混上之后再去考,还得面对丧心病狂的低录取率,近两千人参加考试最多录三十个,甚至有一科只录了十七个,算算这概率吧,简直比后世买彩票中大奖都特么难。
有这功夫,多琢磨琢磨别的,干啥不能成事?
柳轻候伸手弹了弹九娘头上竖起的丫髻,看它晃晃悠悠的动弹,嘿嘿一笑“傻丫头”,算是结束了这个本就是玩笑而起的话题。
日子又恢复了固有的节奏,每天学诗、练萧,晚上换换脑子跟李叔夜一起学学杂玩,生活过的波澜不惊,不知不觉中时间已入腊月,眼瞅着就年关将近了。
其间最大的变化就是老乐师许公达手中的板子用的越来越少了,这还真不是不想用,而是实在用不上了。
这天下午,练萧结束,许公达沉吟了一会儿后蓦然道:“你可愿意随我学琴?”
“学琴?那这萧……”
“眼瞅着就该过年了,过完年后你这萧我也就没什么好教的了。基本技艺就那么多,后面就是你自己的日常练习,揣摩提高,最终是否能自成一家那就要看造化了。”
“学琴需得几年?”
“小成至少三年,至于大成……看造化吧”
柳轻候听完,立刻毫不犹豫的摇头,“那我就不学了”
他是真不想学。之所以如此苦练萧艺是因为自己喜欢,至于琴嘛,还是算了吧,虽然琴号称百音之王,但就是喜欢亲近不起来啊,既不亲近这种乐器本身,也实在对它所演奏的所谓雅乐正音没啥兴趣。
许公达对于柳轻候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有些落寞,“哎,可惜你的天分了”
这一叹很感伤啊,但柳轻候也只能抱歉了。
许公达刚走,九娘子就钻进了亭子,“你干嘛不学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平康坊有多少人请托上门想做许师弟子?”
柳轻候顾自清理着竹萧头也没抬,“你想让我一辈子做乐工?”
九娘顿时不吭声了,跟着许公达的样子叹了一声,“不学也对,只是可惜了”
“行了。怎么,这么早回来,信送到了?”
说到这个,柳轻候也忍不住想叹气了。信是送给常建的,之前常建曾送来一些剧本,柳轻候当时真是高兴的不得了,看看人家这效率,不多发绩效工资,不给年终奖对得起谁?
但当他看完之后立时就萎了。我靠,这写的都是什么呀,孔子授徒的,孟子见齐宣王的,孟子见梁惠王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出自儒家经典里的典故。
这能卖钱?或许能,但绝逼连本钱的十分之一都别想收回来。
草草看完放下剧本,柳轻候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原因。还是思维定势在害人哪。常建是个读书人,看人和尚搬演小戏演的全是佛经故事,到他这儿自然就弄上儒家经典了,再看看那些台词,哪里是讲故事,分明是在传道嘛。
文以载道思想害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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