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九娘子、柳寒光、朱大可、乌七共坐一席边吃边聊,说完西园之后,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名次上。
既是裴耀卿为主考官,柳轻侯考完又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众人对他考中已无疑问,现在最大的悬念就在于名次了。
一说到这个,九娘子当即就兴奋起来,“状元,状元,无花既聪明,声名又大,何况主考官还是裴大人,必定是状元无疑”
朱大可嘴里含着一大口羊肉摇头晃脑,“状元好,以后打着状元弟子的名头,不管到那家打打秋风,人都得高看一眼”
“呸”柳寒光一声冷笑,“都状元弟子了还要去打秋风,你可真会说话”
这句话若是从乌七嘴里说出,朱大可必定当即就得跟他干起来,但柳寒光嘛,哼哼两声,他就只当没听见。
这边说的热闹,事主柳轻侯却是一言未发,乌七遂笑问道:“公子以为是第几?”
“还第几,能中就是托天之幸!至于状元,你们还真敢想,莫非你们以为我还能胜过当年的摩诘先生?况且我这年纪……侥幸能中,附于榜末吧。所以等榜单真的出来,只需看我中不中,名次什么的就无需在意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有理,只是未免扫兴。九娘子怏怏声道:“名次太差就做不了探花郎了”
这话真把柳轻侯给逗笑了,“做不了就做不了,不就是采个花儿嘛”
“什么呀,进士科新进士选出的探花使能遍游京中名园,你要是成了探花使,哪儿都别去,就来一趟咱这西园,一日之间,咱这刚刚建好的西园可就名动长安了”
这话说的柳轻侯眼前一亮,瞅瞅这蹭热点的敏感性吧,九娘子行啊,真是历练出来了!
这一夜说到很晚,这一夜长安诸多地方都是同样的场景,对于那些参加了科考的乡贡生们而言这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因为明天就是正式的放榜之期了。
是金榜题名一跃成为士林华选,还是黯然落第再度失意而归,一切尽在明天。
一大早,柳轻侯睡意正浓的时侯被人强行摇醒,那个难受啊,若非睡眼惺忪间好歹看清楚榻边站的是九娘子,只怕起床气当场就要发作。
身子使劲往榻里边拱,头也想重新扎进被子里,“这么早,干嘛呀?”
这么大个人,这么大的事,还赖床!九娘子也是无语的很了,“该起身了,今天放榜啊”
“派个人去看看不就行了嘛,让我再睡会儿”
“是你放榜啊”看着还在往榻里边躲的柳轻侯,九娘子索性伸手一拽把被子整个给扯开了。
柳轻侯身上一凉,九娘子脸上一红。
十七八岁的身体,又是大早上,生理反应实是在所难免,于是乎九娘子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
柳轻侯“腾”的一下坐起来,“你看你,你看你……”
这下子赖床是赖不成了,柳轻侯从榻上起来走出房间才发现乌七等人早已收拾停当等在外面,就连平时懒得要死,早晨起床就跟要命似的朱大可都是。
洗漱罢草草吃完早餐,众人便向外走去。因是知道今天必定人多,所以就没有驾车,人人都是骑马。柳轻侯坐骑的大白马看到他就嫌弃,一边不住的打响鼻摇耳朵,一边极力往乌七身边蹭,看的一边的柳寒光都忍不住笑。
开化坊距离贡院本就不远,却没想到刚出坊区转入朱雀大街就走不动了,即便是骑马都不成。往贡院方向的人太多了,看榜的、跟着考生看榜的、单纯看热闹的、追随人流指望去做生意的,直把宽达一百五十米的朱雀大街挤的是水泄不通。
单单一个放榜已是如此,等榜单出来新进士们跨马夸街的景象简直都不敢想,难怪史书中说科举在唐代就是长安的举城狂欢,这还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都是你”九娘子骑着一匹温顺的胭脂色母马,皱起眉头看着一片闹杂的人头,“我们走的太晚了”
“晚什么晚,榜放出来就放出来,还能飞了不成?”,柳轻侯正不在意的说着话,却见另一边身侧的柳寒光“唰”的一下上了马背,跟个猴儿似的蹲在马背上作势就要起跳,忙一把给抓住了,“你要干吗?”
“路上堵着那么多马车,一路从车顶过去看看榜再说”
柳寒光说的天经地义,听的柳轻侯是蛋疼不已,大白天的朗朗乾坤之下你要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飞檐走壁?嫌死的不够快是吧。
“要找死走远点儿,别连累我们”没好气儿的把柳寒光吼了一顿后,几人磨磨叽叽随着人流往贡院前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