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非典年,经过那一年的人们都知道,当时的北京可以说是万街空巷,大家都不用上班,所有人都尽量呆在家里,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巨大的恐慌感弥漫着整个京城。
当时,我租的房子在北三环马甸那块,据说,附近已经有好几例病患了,觉得再这样住下去可能不太安全,正好,刚在通州买的房子也下来了,于是我决定立即搬家。
租住的房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搬的,所以我的行李也不多,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我养了三只猫,那是绝对不能放弃的。顺便说一句,在非典时期,有许多人将家里的宠物扔了出去,我只能说,他们真的不是爱动物的人。
养宠物,我最喜欢的就是猫,在我看来,猫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
首先,它好奇,我觉得好奇是一种能够进化的天性,人类如果没有好奇之心,恐怕也走不到现在这个阶段。其次,也许受了许多文学作品的影响,我总觉得猫很聪明,不是一般的聪明,是通灵,当然,这个说法是建立在古老传说之上的,而我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但不管怎么说,猫和人沟通起来基本上是没有障碍的,除非它不愿理你。
猫的第三个特点是象女人,柔软的身体能够做出各种妩媚的姿式来,尤其腻在你身边的时候,让你很有成就感,不过这个特点对于一些女主人来可能就不是优点了。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猫在捕食的那一刻,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尤其是匍匐前进接近猎物的瞬间,我觉得猫简直就是一位战略家,战术大师。
那时候,我养了三只猫,老大名叫妞妞,是狸花种,身材修长,大概由于养的时间长了,我说什么它好象都能听懂似的。
老二叫灵灵,就是咱们常说的中华田园猫,三花色的,它的脸长得很奇特,半边白半边黑,象一个阴阳八卦似的,这也是给它取名灵灵的缘故。
第三只猫名叫强强,是只小公猫,暹罗的串,体格健壮,遍体黑色,只有四只小脚都是白色的,据说这种猫有个称呼,叫乌云盖雪。
当时的通州才刚刚开发,新小区并不多,所以每个小区周边都有许多农村的地,这让这些小区看起来都挺高大上的。
我买房的小区就在通州与市里的交界处,地理条件很好,但后来听说,这个小区以前曾经是一片坟场,当年漕帮打架也经常约在这里,后来日本鬼子也在这片地上开过枪杀过人,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也没有人去证实。
不过整个小区的环境还很不错,高楼起伏,显得颇有气势,住在这里,大有心旷神怡的感觉,比城里的拥挤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是新小区,人不多,再加上非典的缘故,家家都不愿出门,所以整个小区总显得空荡荡的。其实那时通州的所有新小区都这样,通州在当时也被称作睡城。
我家位于小区的一个角落,板楼的顶层,当时买房还送露台和阁楼,现在想起来真是赚到了。
带着三只猫终于搬进了新家,心情自然很高兴,但那三只猫却很奇怪,进了屋便到处跑,而且大声叫唤,由于做过绝育,这叫声显然不是闹猫,我想大概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三只猫还不太适应,也就没有在意。
夜里,在猫叫声中终于睡着了,头一晚睡得还比较踏实。
由于不上班,第二天当然是自然醒,可以醒的瞬间,我就感觉有一物伏在我胸口,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仔细一看,正是妞妞,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我看,当时我感觉它那个眼睛中似乎还噙着泪水,这让我有些纳闷。
转头看时,左边床头柜上卧着灵灵,两只眼睛微微闭着,只能看到它那如同阴阳八卦般的脸,小嘴微微颤抖,带动着胡须,那感觉就象在闭着眼睛念什么似的。
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右边床榻之上,强强则立在那里,上身弓着,双目圆睁,嘴里发出大敌临前时那种忽忽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要扑过来一般。
三只猫这个样子给我吓了一跳,猛得起身,这三只猫也就纷纷跳开了,也恢复了常态。继续在屋子里大声叫唤,也继续到处跑,那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猫吗,它所做的事都能让你明白了,它就不是猫了。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新家的第二个早上,睁开眼的瞬间,发现妞妞还是伏在我的胸口,灵灵仍旧爬在左边的床头柜上在喃喃自语,而强强则弓身蹲在我的右侧正冲着我横眉冷对的样子。
这一次,我可警觉了,一连两天都是如此,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理儿来,只好权当这事没有发生。
接下来,第三个早上,第四个早上,一直到第七个早上,天天如此,三只猫守在我的身边,每只猫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妞妞眼中含泪,灵灵在念着咒语,强强伺机捕食。
每天睡来就看到三只猫这种架式,我也有点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到了第八天,我醒来的时候,三只猫却都不在身边。我急忙起身,在屋内到处寻找,结果发现这三位大爷真会找地,集体爬在了沙发上,那是新沙发,软软地,正相互搂着抱头大睡,看上去就舒服。
接下来的日子,早上醒来的时候,三只猫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了,或者在其它地方睡觉,或者在玩耍,所以,那七个早上发生的事情也就让我慢慢淡忘了。
本以为到了通州就可以逃脱非典的魔爪,但从网上看到,小区里竟然也有人得非典死了,这让我惶惶不可终日,更将自己关在家里,安心做个宅男了。好在有三只猫作伴,虽然算是与世隔绝,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三只猫看样子过得也很舒坦,它们经常跑到露台上,爬在最高的地方,看着外面的世界,颇有些君临天下的感觉,其实主要是为了晒太阳。
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入住这么久了,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这三只猫去过阁楼,那里好象是它们的禁地似的,当然,这个现象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非典的阴影也渐渐散去,人们开始活动了,就象蛰伏已久的虫子似的。所以说人是群居动物,好久没相见了,所以往来的也立即频繁了起来。
我搬了新家,自然成了朋友们来拜访的地方。三天两头的便有朋友来转转,三只猫比较认生,见有客人来了,一般都藏起来,不肯见人,这倒是它们的习性。
有一天,一个哥们来我家,喝了酒,天已经晚了,根本回不去,于是决定留宿,我就把卧室让给了他,自己上阁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