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进来一人,但见此人四十来岁年纪,穿一身灰色的洋装,足蹬一双皮鞋,擦的锃亮,头上的头发从正中分了条缝,又齐往后梳,两条浓眉,眉梢全都往下耷拉,眼睛细长,嘴唇也是又薄又长,中间的鼻子却是又厚又大,五官凑到一起,显得不太协调。
他刚进来,那仆人也紧跟在后面,来人指一指那仆人道:“老顾,你又蒙我,张先生哪里午睡了?”
张先生不等老顾回话就说道:“江会长,快请上座,老顾呀,快去泡茶!”老顾忙出去了。
那江会长大咧咧坐到上首,翘起二郎腿,打量着李胜问张先生道:“这个泥腿子是干什么的呀?”
张先生陪坐到:“哦,这是我乡下的侄儿,来北平做工,顺便来看看我。”江会长听完又扫了李胜几眼,看见了手里的罐子,便一指道:“那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拿来我看!”
二人俱是一惊,张先生忙站起来打圆场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家盛糖的一个破罐子,还以为是什么古董,巴巴的拿来叫我看看,就是个普通的罐子,不值钱。李胜呀,你快收了你的破罐子,先回去吧!”
李胜应了一声,刚要将罐子收起,那江会长喊一声:“等一等!”就站起身来,走到李胜跟前伸手拿了过来,李胜不防备被他夺了,刚想上前去抢,却被张先生悄悄拉住。
江会长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眼,嘴角上扬,坏笑了几下:“张先生,还是你有眼光呀,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先生连忙附和:“对呀,就是个破罐,李胜呀,快拿过来吧,别惹江会长笑话。”
李胜上前刚要拿,那江会长却往上一举道:“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但你们是张先生的亲戚,我和张先生又是朋友,这样吧,我给你两块大洋,把它收了吧。”
李胜听了着急,急忙说道:“不卖,我们不卖!”
江会长听出他的外地口音,转脸对张先生说道:“张先生,这真是你的侄儿吗?怎么是山东口音,上边刚交代了说一帮山东的土匪来咱们北平了。你可别包庇匪徒呀,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张先生连忙上前说:“他乃是我的妻侄,我那岳父就是山东的,这人绝不是土匪,这个罐子会长既然喜欢,就拿着玩去吧。”
江会长这才哈哈一笑:“哦,原来如此呀,我们当官的讲究公正廉洁,怎能白拿你的东西,来,给你!”说着丢给李胜两块银元。又对张先生说道:“告辞了。”
张先生连忙说声慢走送他到门口,李胜冲出门外就想拦住他,张先生急忙把他拉住,江会长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哈哈笑了两声,指着张先生道:“你个老狐狸!”说毕扬长而去。
李胜挣开张先生的手,说道:“张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就这么白白的叫他拿走了吗?!”
张先生叹一口气:“你知道这是何人吗?他是江市长的侄子,还是治安维持会的会长,那江市长可不是一般人……”就把江市长的来历说了一遍。
这江市长大名江朝宗清光绪十年赴台湾投刘铭传。次年,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中法新约》后,江返内地办理江南等地赈务。光绪十五年,为获重贿,出卖机密,被捕入狱;被逐台湾。
江朝宗回大陆后,托人在天津谋得为绿营一高姓参将充当帖写的职位。高参将只有一女,江朝宗骗婚入赘发了财,官衔捐至五品,步入仕途。后经刘铭传的第三子、直隶总督袁世凯的妹夫刘春甫的介绍,江朝宗投靠的袁世凯,被袁世凯口允委为署理正定府,只待挂牌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