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归晚崩不住笑了，“这位公子，你有几颗真心啊？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偏偏落了一颗在我这呢？”</p>
大美人却似听不出她的嘲讽，淡淡地，似是伤怀，似是惆怅：“琴央倒是希望能多几颗真心，那即便遗失了一颗，也不会这般难为了。”那副多情的样貌，果真是我见犹怜。</p>
归晚于是敛了笑，很是同情地点了点头：“那果真是十分严重的了。却不知我该如何帮你。”</p>
“真心，自当用真心来还。”他放柔了语调，“琴央听闻小姐跟右相大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小姐的那颗真心，自当还是在小姐处的，冒昧讨要，请小姐成全。”</p>
喝，这琴央可真够毒的，那些青楼女子不过是污一污沐归晚的名声，他倒好，堂而皇之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人家伤口上撒盐。</p>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这一出，定然是京中贵女们的把戏了，当日林千夜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归晚，她们虽愤愤不平，倒也不敢说什么。而今，眼见着归晚成日形单影只，她们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是以，众人瞧着沐归晚的神色之间便带了点同情。当然，有幸灾乐祸的，也不好直接写在脸上。</p>
归晚当真被难住了，一脸苦恼：“我的真心如今却不在家。前几日，路过司芳楼，见那雕梁画栋，美奂美仑，心里动了好大一动，怅然若失到如今。我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而今得你指点，方知是丢了真心。”</p>
司芳楼正是京城第一花楼，琴央便是司芳楼小倌中的头牌。那司芳楼不仅美人云集，那栋小楼和后面的小院，更是华丽异常，美不胜收。</p>
只听得归晚继续道：“不知那么美的一栋楼，会不会也有心呢？我且得好好找上一找，等找着了，定当还给公子你。”</p>
琴央错愕：“楼台再美，也是死物，怎会有心？”</p>
归晚摊摊手，一副无赖模样：“我的真心确确然然就被那楼台勾走了，就许琴央公子你来向我讨，便不许我找回来么？”</p>
琴央突然觉得不妙：“不知要如何找？”</p>
归晚敲了敲扇子，一本正经地道：“自当掘地三尺，将一砖一瓦都翻上几回。”连要拆了人家司芳楼都说的这般好玩，看热闹的人觉得这沐家的女儿，实在有趣。</p>
琴央脸色一凝，竟是闪过一抹慌乱：“这如何使得？”</p>
“怎么使不得？我生平最不耐烦欠人东西。虽则我丢了真心，倒也不甚着急，如今赶着要还你，自当要雷厉风行一些。你说是也不是？”</p>
琴央呆住了，他今日会来，完全是受了人挑唆，为一个官家女子出气。他本来盘算着，沐归晚既跟右相大人闹翻了，他落井下石一番，不止得了利，还能成就了他琴央第一小倌的名声。</p>
可他却忘了，归晚再落魄，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青楼小倌来奚落。司芳楼不是没有后台，可那后台再硬，也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小小的花魁去得罪沐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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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的沐归晚！看客们总算心满意足，大呼过瘾，对归晚的同情却是不减，她跟右相大人，大概是真的断了吧？不然，方才怎么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而是色厉内荏地威胁要拆了人家司芳楼呢？</p>
正当此时，一只漂亮的兰花风筝似是断了线，掠过众人头顶，轻飘飘地直撞进归晚怀里。</p>
归晚下意识地接住，只见风筝上墨汁淋漓写着几个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p>
有眼尖的，已是一眼认出了，那正是右相大人的字迹。一位正在进学的孩子更是显摆般念出了下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p>
那穿着青色衣衫的士子呀，你可知晓我的心意？纵然我不去寻你，你为何就不来找我呢？</p>
抱着风筝一脸迷惘的归晚，可不就穿着青色的衣衫么？</p>
最后面的人群中突然有人轻呼了一声，围观的人往后面一瞧，竟是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来。</p>
那人群的尽头，是林千夜，他站在他那辆黑色的马车边，那样眉眼温柔地望着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我不来寻你，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见我吗？”</p>
西下的夕阳在他身后镀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他身后是寂寂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p>
仿佛，他便站在那里，从鸿蒙之初，便在那里，在这滚滚尘世中等着她，等着她走过去。</p>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即便清楚这不过是在演一场戏，即便早已认定他们之间此生无望。归晚心底依旧泛起淡淡的酸涩，就那样抱着那朵兰花风筝，恍惚间，落下泪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