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九笑了,露出了白白的小虎牙:“我知道,要看风向。”</p>
“去吧!”</p>
她不能等着旁人来救,即便诚王在场,也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能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罢了。</p>
诚王注意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归晚的马车掠出,急急地冲上了右边的山坡,很快便被草木掩去了身形。他凝眉摇了摇头,这个法子他也想到过,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他们人手少,即便冲上去,将那些弓箭手掩杀,一则难以确定对方的位置,二则敌众我寡,风险极大,不若将人集中在一处,相互抵挡着这些箭矢,等待救援。</p>
诚王那边且挡且退,但到底银衣卫人少,他们手中的盾牌又是极其轻巧的藤盾,难免顾此失彼,见归晚的马车竟能挡住那样的强弩,便渐渐地向马车靠近。</p>
自然,这被当成了挡箭牌的马车,立马招了密密麻麻的箭矢。</p>
这马车的车厢能挡住箭,这车帘那边可是空的,一支箭弩一下子就透过车门上的帘子贴着归晚的脸擦过,划出一道血痕。</p>
素来好脾气的苏苏也生气了,不管不顾地尖叫一声:“王爷,你便是这样护送我家主子的吗?拿我家主子当挡箭牌?”</p>
悦宁一把撩开车帘,跳上了马车,便见到归晚正对着车门坐着,苏苏拿了帕子捂在归晚脸颊上,那帕子上,已带了血迹。他皱了皱眉:“你坐到旁边去。”</p>
这个女人,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这马车三处都被护得结实,唯独正对着车门处最危险,到这时候,她还要摆她那小姐的谱,坐在正中间?</p>
归晚只作不见,淡淡地道了句:“王爷,恐怕援军一时半会到不了了。”</p>
悦宁眉心一跳,伸手就要把她拉到旁边,归晚早有察觉,一把将他的手挡开:“我就坐在这里!”</p>
靠近车门边上的座位上,已落了两三根箭,两个侍女并那个哑巴车夫紧紧地贴着车厢,挨着里侧坐着,悦宁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闪了闪,冲外面的银衣卫喊了一声:“护住车门!”</p>
眼见车门被结结实实地护住,苏苏仍是瞪了悦宁一眼:“箭是射不过来了,一会别又往下滚石头才好。若不是你,我家主子现在早就平平安安地到了荀阳了。明明是你招来的人,却要我家主子受这样的罪。”她完全忘了先前还夸过诚王仁义。</p>
悦宁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外面的银衣卫却是听不下去了:“哼,你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还顾着你们,我们早就从那边冲出去了,何必回来?”</p>
苏苏差点跳了起来:“谁稀罕你们回来?他们要杀的是你们,关我家主子什么事?你们能跑了最好,只怕你们是跑不出去才折回来的。”</p>
归晚拿了扇子一敲苏苏的脑袋,笑道:“好了苏苏,你可知道两军交战,最怕的不是敌人强悍,而是自己人先起了内讧吗?”</p>
苏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我只知道我家主子受伤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要是留下疤就完了。”</p>
悦宁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方才说援军一时半会来不了,什么意思?”</p>
马车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归晚拿香木扇掩了掩鼻子:“其实王爷自己也清楚,这里距离荀阳城不过二十来里的路程,快马轻骑,半个时辰都能打一个来回了。援军到现在还不来,恐怕,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对方又跟我们打消耗战,显然也是有恃无恐,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敌暗我明,只会更加被动。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自救了。”</p>
一个银衣卫道:“王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我们还是弃了马车躲进山上吧!”</p>
悦宁也在犹豫,他一开始靠近马车便是这般打算的,若只是他和归晚两个人,他自己身手不弱,八名银衣卫,护着他们躲入山林之中还是有些胜算的。可是归晚身边还有三个人,都是不懂武功的,如今看来,叫归晚舍弃他们自己逃生根本不可能。这么多的人,这山中除了弓箭手,焉知没有其他埋伏?多带一个累赘,就是多一份风险。</p>
“再等等。”他咬牙道。</p>
“王爷,再等下去,滕盾就要散了!我们几个手也开始脱力了。”另一名银衣卫实话实说,这滕盾固然轻巧,却不禁用。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要挡下那样的强弩,对他们的体力也是极大的耗损。</p>
悦宁看了归晚一眼,仍在迟疑。</p>
归晚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王爷,你们先走吧!你走了,他们就不会再盯着这马车不放,或许我们还可以撑上一会的。”</p>
撑一会,一会之后呢?还不是要死在这乱箭之下?悦宁紧紧握住拳,眼中凝出了鲜红的血丝。这样的场景,多么相似,当年,他也是为了自保,舍弃了他挚爱的女子。而今,他又一次为了自保,舍弃他承诺要护送的人吗?他已经做了无情之人,难道,上苍如此残忍,还要逼着他做无义之徒吗?</p>
“本王不走,本王说过会护送你到荀阳,决不食言!”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p>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他会死在这里,当年又何苦抓着权势不放,护着薇儿,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岂不更好?</p>
薇儿,当年我亲眼见你自戕,却不敢说出一个悔字,站在那个位置上,便容不得我后悔。而今,在这生死一线,我却后悔了,可你,必定恨极了我吧?渡过那忘川,来到奈何桥上,你可否忘记当初我舍弃你的怨恨,原谅我?(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