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上的紫衫少年,是谁呢?
无论谁都想得出来,当然一定是华华凤。
一个女人若总是喜欢找你的麻烦,吃你的醋,跟你斗嘴,这种女缺然不会太笨。因此,等到你有了麻烦之时,来救你的往往就是她。
华华凤也想到李白很可能是个旱鸭子,她在水里,却像是一条鱼,一条眼睛很大的美人鱼。但是,她竟然没看到李白。
李白明明是在这里沉下来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难道他已像秤锤般沉入了湖底?
华华凤刚想出水去换口气,再潜入湖底去找,忽然发觉有个东西滑入了自己的领子。她反手去抓,这个东西却又从她的手心里滑了出去,竟是一条鱼。
她转过身,就又看到了一条大鱼,居然在向她招手。
鱼没有手,人才有手。李白当然有手,但现在他看起来竟比鱼还滑,一翻身,就滑出老远。
华华凤咬了咬牙,拼命去追,居然追不到。她生长在江南水乡,从就喜欢玩水,居然会追不上个“旱鸭子”,她真是不服气。
一艘艘船的底,在水中看来,就像是一重重屋脊。她就仿佛在屋脊上飞,但那种感觉,和施展轻功时差得太多。
至少她不能换气,她毕竟不是鱼。
李白也不是鱼,游着游着,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两根芦苇,一根含在嘴里,将另一端伸出水面去吸气,剩下的一根就抛给华华凤。
华华凤用这根芦苇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知道一个人能活在世上,自由的呼吸,已是件非常幸运非常愉快的事,已经应该很知足才对。
人生有很多道理,本就要等到你透不过气来时,你才会懂的。
他们潜一段水,换一次气,上面的船底渐渐少了,显然已到了比较偏僻之处。
李白这才翻了个身,冒出水面。
华华凤立刻也跟着钻了上去,用一双大眼睛瞪着李白。
李白正在微笑着,长长的吸着气,看来仿佛愉快得很。
华华凤咬着嘴唇,忍不住问道:“你还笑得出?”
李白笑道:“人只要还活着,就能笑得出;只要还能笑得出,就应该多笑笑。”
华华凤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还没有淹死。”
李白看着她,忽然不开口了。
华华凤道:“你明明应该是条旱鸭子,为什么忽然会游水了呢?”
听她的口气,好像李白至少应该被淹得半死,让她来救命似的。李白竟敢不给她个机会来大显身手,所以她当然很生气了。
李白还是看着她,不话。
华华凤大声道:“你死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了花?”
李白笑了,微笑道:“我只不过忽然觉得,你应该一直呆在水下面的。”
华华凤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李白道:“因为你在水下面可爱得多了。”
他知道华华凤不懂,所以又解释道:“你在水下面眼睛还是很大,却没法子张嘴。”
也许这就是公鱼惟一比男人愉快的地方,母鱼就算张嘴,也只不过是为了呼吸,而不是为了话。
所以,李白又潜下了水。他知道华华凤决不会饶他的,在水下面总比较安全些。现在无论华华凤在什么,他都已听不见了。只可惜他毕竟不是鱼,迟早总要上去的。
华华凤就咬着嘴唇,在上面等。可是,等了半,还是没有看见他上来。
“这子难道忽然抽了筋,上不来了?”华华凤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忍不住也钻下水去,这次她很快就找到了李白。
他正在用力将一大团带着烂泥的水草,从湖底拖上来。
现在若是在水面上,华华凤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疯子”、“白痴”、“傻瓜”这一类的话,一定早就从她嘴里了出来。
幸好这里是水下面,所以她只有看着。
她忽然发觉,他拖着的并不是一团水草,而是一只箱子。箱子上的水草和烂泥,现在已被冲干净了。
箱子居然还很新,木料也很好,上面还包着黄铜,黄铜居然还很亮,显见是最近才沉下水的。无论谁都看得出,这种箱子决不会是装破衣服、烂棉被的。
像这样一只箱子,怎么会沉到湖底来的?怎么会没有人来打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