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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小雨格外宜人。小雨是夜里开始下的,一直飘落到五更天才停止了。路上湿漉漉的,空气非常凉爽。牛家大门口的拴马桩上拴着一匹红马,这匹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圆圆的马屁股,长长的马尾,一身肥膘,透出一片晃动着的亮光。这是老六牛祥的坐骑。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放亮,老六武装完毕,把那把盒子炮揣在腰里,脚蹬一双步云鞋,头发乌黑发亮,他来到马的跟前,立刻就和这匹马成了绝配。只见他把马从拴马桩上解下来,一抬左脚,蹬住马镫,翻身上马,那马打了一个盘旋,灰灰的叫了一声,顺着村南那条东西道路往西驰去。这时候,从门里走出来牛家老大牛文,站在门口,目送着远去的六弟牛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通往西乡西张庄的路上,奔驰着一批红马,马身上坐着一个年轻后生,他要去执行一个艰巨的刺杀任务,杀死跟随张老三的队伍逃跑的牛家老三的女人小菊花。路上,牛家老六似乎是在野地里兜风,也似乎是在和那个比赛马技,早晨的风掀起骑马人的衣襟,手中那根鞭子在马的屁股上不停地挥舞。那马四蹄翻开,在并不明显的路面上奔腾。由于刚刚落了一场小雨,马行过去,并不见烟尘扬起。跑了一段路程,那马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天大亮时,来到一个卖酒的小店门前,这是西张庄东边的一个酒肆,平时还煮些牛肉花生卖给过路的客人。老六下马来到近前,把马栓在一棵树上,坐在外面摆好的凳子上,叫了一声:
“有人没有?”
屋里闻声出来一个老者,他慢慢腾腾的来到客人的跟前问:“这位客人要买什么?我们小店刚开门,有肉也是过夜的,有酒,有煮熟的花生,你看”
牛家老六牛祥打断老者的话说:“弄一坛酒,再包一些牛肉,包好了,我要串亲戚用。”
老者看了一眼这个英俊的年轻后生问:“敢问小哥是到西张庄走亲戚吗?”
“是,我去表哥老同家看看我的姑奶奶。”
按辈分他不该把表哥老同的娘叫“姑奶奶”,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该叫什么,就胡乱编了一个称呼。
“姑奶奶?老同的娘么?那也不该是”老者狐疑着,挨着辈分算着这辈分。
“唉,你快点去给我拿东西吧,我还得赶路呢。”
那个满心狐疑的老者,摇着头不解的算着辈分去屋里准备酒肉了。
功夫不大,老者从屋里拎着一个纸包出来,里边包着一坛酒还有一块牛肉,递给牛祥。牛祥付了钱,对这个卖酒的老者说了一句:“我的马先栓这里,一会儿我就回来了。”不容分说,拎着东西朝着西边并不太近的村庄走去。
早年间,牛祥跟着爹来过一次。凭着幼时的记忆,他来到村东头观看着,回忆着。忽然间,他想起来老同家是住在村东的那条南北大路边,好像还是路东。正在左右观望时,从对面走来一个起早的拾粪老头,只见这个老头咳嗽着,弯着腰走路。牛家老六上前问道:
“老头,我问你个事儿呗,老同家住在哪里呀?”
只见老头很不耐烦的用手一指东边那个小院子说:“这个。”显然,老头对这个没有礼貌的年轻人很是反感。
老六走进老同家的院子,恰好有一个老婆婆从屋里出来,抬头看见进来一个年轻人,显出很吃惊的样子,看了又看,轻声问道:
“你找谁呀?”
“我找老同。我是东乡牛头庄的,我叫老六牛祥。前些年我跟我爹来过,你忘了?”
牛祥也不知道这个老婆婆是不是他的“姑奶奶”,凭印象蒙的。
“哦,你是老犟家的孩子?”
“对,老犟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