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宁想到这，心里头那点子浅薄的怒气，也就消了大半。</p>
她同燕淮置什么气！</p>
有这闲工夫，她还是回去听听图兰都在皇后那发现了什么好了。</p>
嘴角的笑意重新软化，弧度也更大了些，她看着两人，笑着告辞。</p>
汪仁却忽然出声道："谢八小姐的棋都摆了一半，为何这就要走，可是因了奴才同世子爷的缘故？"</p>
他这问题问得刁钻又放肆，不论她怎么回都像是在欲盖弥彰。</p>
谢姝宁迟疑着，"印公说的哪里话，只原就答应了公主殿下早些回去陪她说话，不好耽搁下去。"</p>
她拿了纪桐樱做借口，汪仁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放她离去。</p>
谢姝宁就一直笑着走下了高高的台矶，脚步微匆。</p>
因是雨天，地上还湿着，谢姝宁穿的是木屐，往下走的时候，哒哒作响。</p>
燕淮放下了笔，看看那副被谢姝宁遗漏了的画，又看看台矶上渐渐远去的绯色背影，眉眼一弯。</p>
走得再控制，脚步却还是匆忙的，就算说成是落荒而逃，也合理了。</p>
燕淮看到那袭绯色衣衫越走越远，忽然扭头看了一眼汪仁。</p>
她这是在躲谁？</p>
是他还是汪仁？</p>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汪仁忽然也看了过来，同他对视一眼方错开了视线，道："世子认识谢八小姐？"</p>
燕淮眉头微微一皱："上回在宫里遇见过一次。"</p>
汪仁没有做声。</p>
他当然知道燕淮这话里说的是哪一回。</p>
午后的微风穿过亭子，带着些微御花园里复杂的香气。</p>
汪仁在石桌旁坐定，屈指轻轻叩响桌面，看着被谢姝宁落下的丑画，失笑道："世子莫要担心，皇上那只是这几日过于忙碌，一时不得空见您罢了。"</p>
燕淮闻言，手下的砚台，似有千钧重。</p>
他这回入宫，正是为了爵位的事。</p>
可肃方帝不见他。</p>
这么一来，许多事就难以再继续下去。</p>
万家他也已去过，外祖母见了他老泪纵横，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但却也未曾多留他。似乎他们一个个的，都对他究竟能不能袭爵的事，毫不关心。他不能不怀疑，在他们心里，也许换了燕霖反倒更好也说不准。</p>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想叫他们如愿！</p>
外祖母甚至不惜在他临行前试探着问他为何要回来。</p>
她的意思，竟是想要他再次离京，永不回燕家。</p>
他气得厉害，心头似有利刃在绞，直将他变得血肉模糊。</p>
他们怎么能都忘了，小万氏不是他的生母，是燕霖的！他若不要成国公的位子，不要自己在燕家的位子，等着他的可不是平安离京这么简单。此时此刻候着他的，分明是一柄剑，一柄握在小万氏母子手里的剑。</p>
只要一想到小万氏笑着的脸，他就觉得毛骨悚然。</p>
乳娘死了，死在了小万氏手里。</p>
他的乳兄如意断了两根右手的手指，而今只能用左手习字，其缘由不过是因为燕霖不满如意的字，写的比他好。</p>
若不是他回来的尚算及时，如意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怕是也要跟着乳娘去了。</p>
燕霖的确不狠，也不厉害，甚至于他颇有些软弱无能。</p>
但小万氏够厉害够狠毒，这就足够了。</p>
因燕霖私下里抱怨了几句如意的字写得太好，叫他惭愧，小万氏就能让人折了如意的手指头。</p>
她还有什么做不得的？</p>
燕淮屏息敛目，轻轻将手中的砚台重新放下，道："还请印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p>
汪仁的分量，即便是才回京没多久的燕淮，也知道得一清二楚。</p>
然而汪仁笑着，只道："合该如此。"</p>
话毕，他忽然转换了话题，"据闻，谢家八小姐同府上的二公子有婚约？"</p>
这已是他第二次主动提起谢姝宁，燕淮不由疑惑起来。（未完待续）</p>